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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花蕾

    黄昏的时候下起了雨。

    虽然春天已经快到了,但打在脸上的雨丝虽然仍然像冰丝一样,但扑面而来的风也依然寒冷彻骨。

    苏琴拎着铁饭盒,快步穿过住院部的花园。她在想着袁野。

    自从那次出差回来之后,袁野的身体就每况日下,前几天发了一场高烧,半夜里送进医院。但总算又安然的渡过了危险。还好这几天他的精神又渐渐回复了,在吵着要出院。到底是因为年轻的关系吗?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场癌症,三十三岁的男人,本应该是怎样旺盛的生命力?

    走到病房门口,她就听见里面传出说话的声音,有人来看袁野了。推开门,她看到陈子鱼坐在袁野的病床边。看到她进来,陈子鱼露出笑脸,向她打了个招呼:“苏医生。”

    苏琴只觉得心里一惊。

    每天对着袁野还不觉得,但当一个年轻健康的男人坐在他身边,半躺在病床上的袁野,立时被对比得虚弱得可怕,简直瘦如枯骨。

    苏琴强忍着悲伤,走了进去:“没事儿,你们接着聊。我刚才打饭去了。”

    陈子鱼说:“我没别的事,大头过年前的辞职请求批准了,这次我把完成的文件给他带来,顺便把他的社保金什么的也都拿过来了。”

    袁野靠在枕头里,脸上没什么表情。

    停了停,陈子鱼又说:“大头,其实你真的用不着辞职,病退就行了。”

    袁野笑了一声:“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区别?”

    陈子鱼默然了一会儿,换了个话题:“那桩毒品案,缉毒科的人这次可高兴了,整个抽掉了一条运毒线,郑队说这次的案子办得好,个个有功,还请我们去唱卡拉ok庆功呢。”

    袁野终于露出了丝笑容:“幸好我没去,钱麻子唱歌难听死了。”

    陈子鱼也笑:“那天钱麻子喝多了,还是缉毒科的大军他们开车送他回家的。”

    “哦?他又唱那首死了都要爱了?”

    “唱了,音响都快被他吼爆了,脖子上的青筋全突了起来。”

    “他每次一喝醉就要唱这歌。”

    袁野和陈子鱼都笑了起来。

    他们闲聊说笑,苏琴静静的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时光也显得分外凄凉。

    “我走了大头,”陈子鱼起身告辞,拍了拍袁野的手背:“今天你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我也就放心了。”

    “暂时还死不了。”袁野冲陈子鱼眨了眨眼睛。

    陈子鱼对苏琴说:“谢谢你苏医生,谢谢你照顾他。”

    苏琴不知该说什么,点了点头,送陈子鱼到病房门口。回过身来,袁野已经消散了刚才的笑容,靠在枕头里,抬眼看着屋顶。也许是因为病情转坏的关系,他最近变得沉默起来,常常情绪低落的一个人发怔。

    苏琴轻手轻脚的把东西收好,就来到他身边,依偎着他躺下。袁野伸出手臂,将她揽在怀里。

    现在,他们已经很习惯拥抱和依偎,有时也会浅吻,但也仅仅是如此而已。苏琴在试着让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放开,接受这个男人的亲近,而袁野在病痛的折磨下,欲望已经变得非常的淡薄,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希望,身边有个人,在漫漫长夜里能够感受一下人类皮肤的温度,而已。

    “你在想什么?”苏琴问。

    袁野说:“丁易没有再来找过你了吧?”

    苏琴微微一怔,但还是回答:“没有。”

    袁野用手抚摸着苏琴的头发,点了点头。

    苏琴小声说:“你不应该把钱给他的,那么大一笔钱……”

    “傻话。就当破财消灾吧。”袁野像对小孩子一样,拍了拍她的头:“这么大一笔钱交在他手里,对他来说,也未必就是好事。他周围的人,个个都跟狼一样饿红了眼的,说不定咱们是塞了个炸药包给他呢。”

    刚刚陈子鱼来,跟他提起新发现的一椿水产市场廉租屋自杀案,袁野只是随口问了两句,基本情况与丁易相符。但他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讶或者感兴趣的反应,因为他太了解陈子鱼是多么敏感的人。陈子鱼没有提过现场有五十万的事,袁野也没打听。他想了想,怕吓到苏琴,又怕她胡思乱想瞎担心,所以最后还是没跟苏琴提这事。

    从病房里出来,陈子鱼觉得心情郁闷之极。

    刚才在袁野的床头,他看到一迭各式墓地的宣传资料,还附有明细价格。有些打着勾,有些用红笔划去,很明显是在仔细挑选。虽然明知这是必然的事,他还是无法克制的露出震惊的神情──袁野在为自己选墓地。

    袁野看着他,淡淡一笑:“往后,你就要到这儿来看我了。”

    陈子鱼眨着眼睛,一时说不出话。

    仿佛为了安慰他,袁野开玩笑说:“没关系,就当是我的最后一处房子好了。”

    陈子鱼勉强笑着说:“是啊,这种房子,早晚我们都得住进去。”

    话虽这么说,早和晚就是不一样。

    袁野假装不在意,继续开玩笑:“这可是人生的最后一次消费。我的运气比较好,还能自己拿主意。”

    即使坚强如陈子鱼,对于这种玩笑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感觉实在是万般悲凉。

    曾经那么生龙活虎的人,眼看着逐渐枯槁,一次见他更比一次差。

    这一次,已经可以感觉到死亡的气息从他的内里显露出来。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命运?生命究竟是多么的脆弱?这满大街来来往往的人群,谁又知道谁的命运会在何时终结?人的一生,难道真的毫无意义?

    天已经完全黑了。陈子鱼怀着种种纷乱的念头,寂寞的走在又湿又冷的街头。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个不熟的号码。

    他有点茫然的拿起来:“喂?”

    里面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鱼哥吗?你猜我是谁?”

    陈子鱼闭上眼睛,脑子里晃过仅着小可爱的少女跳舞的身影,在变幻的光线中,圆润柔细的腰肢,胸前跳跃的小白兔。他说:“施丝?”

    “哇,好厉害啊!你听出来了!你记得我的名字。”

    少女雀跃的欢呼仿佛一点一点的赶走陈子鱼心头的阴霾,他露出一丝微笑:“我当然记得。”

    “哎,鱼哥,要不要出来玩?人家今天生日耶!”

    陈子鱼毫不犹豫的说:“好啊!你在哪儿?我马上过来。”

    他现在迫切需要感受青春的活力,他要感受年轻的,新鲜的生命,需要单纯的快乐来忘掉生命其实是一团混乱,巨大的痛苦。就好像把鼻子伸出密封的胶袋,去拼命吸取一口清新的空气。

    少女的肌肤,细嫩,柔腻,充满了弹性的触感。

    陈子鱼的手顺着她的大腿往上抚摸,一直伸到她的裙子里。他们的舌头交缠在一起,女孩的舌头又软又小,含在嘴里好像棉花糖。光影下水*一样的胸脯,乐声中跳动的小白兔,闪烁的片断不停的从他脑子里一闪而过。这种画面简直让他*焚身。

    施丝半躺在沙发上,屈着一条腿夹着陈子鱼的背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她感觉到怀中的男人的身体,就好像白桦树干一样削瘦结实。她闭着眼睛感受着他手指的动作,不断的发出呻吟。

    在离他们不远的桌面上,扔着吃了一小半的生日蛋糕,还有沾满奶油的纸碟子。

    陈子鱼到酒吧接了她下班,然后一起到小饭馆吃了点东西,在路上买了个生日蛋糕。在哪儿切蛋糕呢?陈子鱼问她想不想去唱卡拉OK,她说不想去,一连问了她几个地方,她都说没意思。在一种不知什么样的心态下,陈子鱼说:“那不如去我家吧。我刚搬出来。”

    这一次,她同意了。

    坐在出租车里,陈子鱼不停的转头看这张娇嫩仿佛掐得出水来的小脸,心里想,在夜里接受一个男人的邀请到他的家,她到底明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家里有点乱,但是小女孩不会懂得介意,还满有兴趣的东翻西看。

    他看她一派天真,也只好把邪念收起。他们一起唱了生日歌,吹了蜡烛,用汽水干杯,陈子鱼很久没做这种事,和根本不熟的陌生女孩胡闹,正觉得这样也很好,就算不上床也无所谓,施丝突然指着他说:“鱼哥,你这里,这里沾到了!”

    原来是他的嘴角沾了奶油。他正想找餐巾纸擦掉,一个温热的小嘴靠了过来,飞快的用舌头帮他*了。陈子鱼愣住了。下一秒钟,她开始吮吸他的嘴唇。

    接下来两人狂热的拥吻着滚到沙发上,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抱着她陈子鱼吻得特别的渴切。下午才见过的袁野枯骨般的样子还深深的刺激着他的内心。让他对生命充满了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只有紧抱着这个鲜活的少女,借着肉体的刺激,才会有一种真实的活着的感觉,才能把郁积在身体里的燠热和悲伤尽情渲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