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繁体

第16章 良宵


    指尖刚好在抹在伤口处,便故意用力戳了一下,于是散红蕖轻喊了一声,瞪了枯荷一眼。

    “不足为道,就不疼了?封我行动,又是为何?自己不反抗也就罢了,还不让他人替你反抗?”

    散红蕖望着枯荷,神情难得严肃了些许,半晌,她道:“枯荷,你仔细想一想,假设我的确是一个无能反抗之人,若是你当时出手相助,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枯荷不明此问何意,迟疑道:“后果就是…你…不会受伤?”

    “下次呢?”

    “…还有下次?”

    “为何没有?”

    枯荷愣住了,这话问的好,为何没有?同在一个课堂,同住一个屋檐,姑娘们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有心为难,把欺凌当作每日下酒菜都不会嫌腻。

    “我若…出手相助,她们…还会继续这样?”

    “偶尔兴起的出手相助,只会激起更多的愤怒,即便我从未请求你为我出头,她们也会将你的‘见义勇为’,视作我的反抗之举。常以欺压他人为乐,多半是心高气傲者,于此类人而言,脚下之人胆敢反抗,是极大的耻辱。一旦感受到耻辱,他们势必会用更极端的手段,把反抗者踩到泥里,再也不可能翻身。因此,在拥有足够能力推翻欺压者之前,任何的反抗之举,都是杯水车薪,飞蛾扑火。”

    枯荷闻言,虽有醒悟,但还是想反驳点什么。

    “可是,我可以一直”

    “护着我?”

    散红蕖厉声打断对方,道:“怎么护?一天之中,任何时刻,她们都可围堵我,难不成,你要每时每刻守在我身边?”

    “我”

    “这世间被踩在脚底之人,何处没有?你若见着就想护,你护得完么?”

    此时散红蕖的目光,宛若初见那夜,冰冷犀利,枯荷承受不住那样的视线,低下头喃喃道:“即使如此,遇上有困难的人我还是想…帮忙…”

    一只手抚上脸颊,冰凉却又温柔,枯荷一怔,只觉得这一刹那,似曾相识。

    “你救不了别人,你只需保护好自己。”

    散红蕖轻声说着,语气是少有的温柔,枯荷抬眸,望了散红蕖许久,然后接过对方的手,卷起那丝薄的长袖,开始为她手臂上的伤上药。

    “绕了一大圈子,你到底想说什么?不惜伤害自己的‘肉|体’,用行动来向我证明,能拯救自己的人,只能是自己本人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散红蕖的语气又变得轻快起来。

    “那你这‘本人’倒是反击啊,莫再折腾无辜的‘肉|体’了。”

    “不错,终于说到点子上了。”散红蕖欢喜地合掌,道:“那么,该如何对付她们?”

    此言一出,梦里那尸块散落满地的画面在枯荷脑海一闪而过,他下意识地抓住散红蕖,道:“不能杀人。”

    “嗯?”散红蕖笑得意味深长,道:“我可没说要杀,还是你也觉得,她们该死?”

    “不是!”枯荷连连摇头,解释道:“我只是…梦见你伤人了。”

    散红蕖一怔,道:“…你梦见了我?”

    梦中所见,虽感真实,却是离奇,怎么回想,都觉无法理解。

    “没什么,反正…你不要做过激的事情。”

    消散的重翊,身旁的听雨,还有面对他人冷言冷语时,挥剑护着自己的红蕖,或许是近来结识了许多人,经历了不少事,所以这一切,都揉杂在了不知所谓的梦境里了。

    散红蕖若有所思,自顾自地又道:“小门小户的姑娘,大可忽略不计,倒是金家…近来气焰的确嚣张,若想将其除之,尽早为好。”

    “…除、除之?”

    本以为只是在聊姑娘之间的霸凌,没想到一下就上升到全家了。

    见枯荷眼睛都瞪大了,散红蕖道:“前些日子,你不是把金裘给勾到湖里了?金暮朝之所以还没察觉你是谁,是因她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听雨身上。说起来她也是瞎,你天天背着彼岸,她居然还没认出那把剑,灵虚岛上能去的一共就几处地方,哪天你和姐弟两人面对面碰上了,可就是场喜闻乐见的大戏了。”

    枯荷张大了嘴,这才想起来,金裘被流浪汉袭击而落水一事,岛上本是人尽皆知,之所以没人认出自己,是因为他换了一身装束,以风仁堂门客的身份登了岛。

    “我还听闻…”散红蕖继续道:“金家近来一直在邀你去府上做客,我猜啊…此事八成跟你的除怨天赋有关,就金万三那德行,必定是不会放过你的。”

    枯荷把眼睛瞪的更大了:“你怎知道那么多…”

    散红蕖云淡风轻道:“只要长了耳朵,消息谁都能听得到,再加上合理的推断,事情的真相,无非就那几样,所以,你打算何时动手?”

    “嘘!”

    枯荷也没多想,直接把指头按在了对方的嘴唇上,道:“我没有要动手!你也别想动手,金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好好照顾自己,别再向我证明,助人是一件无用之事,好吗?”

    散红蕖顿了顿,垂下睫毛,瞟了一眼堵在嘴上的指头,枯荷见状,猛然害羞,赶紧把手给抽了回去。

    “你是心疼我?”

    “…我只是心疼你的‘肉|体’,至于你的‘灵魂’,我实在是劝不动。”

    此时大部分的伤处已上好药草,未涂的部分,就只剩脖子下方了,望着颈部的锁骨,枯荷视线不敢下移,更是无从下手。

    “还有几处地方,要不你自己来?”

    散红蕖只穿了一层单薄的深衣,出浴时被浸湿的几处还没干,湿润的布料和肌肤紧密贴合,看上去几乎是透明的。方才给她脸颊和手臂上敷药时,枯荷还未注意此事,眼下药抹到胸前了,即使是想无视也做不到了。

    “你不是喜欢我的‘肉|体’吗?”

    散红蕖身体前倾,那故意没系严实的腰带松开了些许,两片衣领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大,爬到对方身上时,一边的衣领已经滑落到肩下,她凑到枯荷耳边,道:“想要吗?”

    压低的声线,更是诱人了。

    枯荷喉咙发干,好不容易咽下点口水,才伸手拽住了散红蕖的两片衣领,挣扎片刻后,他使劲往上一扯,合上了那敞开的不像话的缝隙,道:“我说的是‘心疼’,不是‘喜欢’。”

    “哎呀…”散红蕖把前倾身的子退了回去,好笑地道:“这招基本能拿下所有男人,你该不会不是男人吧?”

    “胡说!”枯荷一听,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气急败坏了,“我是男人!货真价实!”

    “是么?”散红蕖咯咯地笑了起来,调侃道:“没事就爱脸红,越看越不像男人。”

    “男人…”枯荷垂下脑袋,嘟哝道:“不能脸红么…”

    “是我失言了。”散红蕖伸手,摸了摸枯荷那泛红的脸颊,好似在安慰一般,道:“不管男女,可爱就行。”

    枯荷说不出话,脸蛋更红了。

    “好了,这身子乏了…”

    说着,散红蕖收回指尖,慢慢躺下去,缓缓闭了眼,这疲惫来的有些突然,好似那掐着点睡觉的人一样,时辰到了,合眼就倒。

    枯荷静静望着对方,默默替她覆上了被子,覆到胸前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拨开对方衣领,还是把剩下的几道伤口给敷了。

    果如苏木所言,很软,仅是戳一戳,根本不够满足。

    流通全身的血,仿佛都是沸腾的,枯荷努力排挤杂念,不去想冲动之事,片刻,他低声道:“红蕖…你会御剑吗?”

    “为何有此一问?”

    散红蕖微微动了嘴皮,但没睁眼。

    “在我的梦里,你挥起剑来,犹如翩翩起舞,虽有血色四溅,但是…那样的身姿…真的很美…若是…能当我师父…多好。”

    “…梦…只是梦罢了。”

    “我知道睡吧,红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