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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论辩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 动,善时。 夫唯不争,故无尤。 人无常在,心无常宽,上善若水,在乎人道之心境,即,心如止水。”
《道德经》第八章,上善若水原文。
水,避高趋下是一种谦逊,奔流到海是一种追求,刚柔相济是一种能耐,海纳百川是一种胸怀,滴水穿石是一种毅力,洗涤污秽是一种奉献。
曹允谦逊、能耐、毅力以及奉献都有,唯独追求与胸怀没有,能耐之中的‘柔’字,更是沾不上边。
如果曹允愿意前去国公府的小道观与老夫人一同念《道德经》,曾斌必让老夫人给曹允上几堂生动的为官教育课。
冥顽不灵,食古不化说的就是曹允这类人。
百姓喜欢这样的清官,曹允连任两届广州刺史也不是没道理。
曾斌不喜欢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先不说贡献一道,单是说话就很费劲。
好说歹说,曹允硬是如木桩站在国公府门前一动不动。
不说茶水了,只怕曹允认为国公府的空气都是脏的。
正四品下州刺史清官,在这个时代乃奇葩中的奇葩。
诸如曹允这样的清官,最适合皇帝御用在朝堂与那些滑不溜秋的功勋对着干。
皇帝是喜闻乐见的,但也是最头疼的一类人。
在朝御用这类人,在野运用这类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岭南有曹允这种人,能牵制住号称岭南王的曾荣,是皇帝对无法掌控的地区常用的手段之一。
想干坏事,得过了曹允这一关。
接下来所谈之事,曾斌自然要过曹允这一关。
“曹公认为小子别有用心?
西郊那点人,能干出什么事来?
十三年,不,已经十四年了。
前太子拥兵数万也不过一月就被朝廷覆灭,岭南横尸遍野,林邑真腊两国上缴无数财富才躲过一劫,试问在大武圣上眼皮底下,谁还敢造反?”
曹允呵斥不得胡言乱语。
曾斌不以为意。
外人不知情,但在国公府和曹允眼里并非秘辛,想必曹允在其中也充当了重要角色,否则战乱过后岭南为何会如此宁静,僚人和俚人最是喜欢挑事的主。
没有曹允和柳七娘的压制,指不定岭南会更乱。
“西郊六千人七百八十二人,其中妇孺占了近一半,剩下的三分之一还是老弱病残。
曹公乐善好施为百姓愁苦小子佩服,可曹公您有没有想过,您帮得了一时,能帮得了他们一世吗?
人一旦习惯了施舍,必会一直等待施舍,长此以往只会助长其懒惰的性子。
说句曹公不愿意听的话,这种人小子祈祷他们死绝,对大武才是最有利的。
民不为生,实乃计之不策,曹公想要凭一己之力与一腔热血是行不通的。”
曹允承认曾斌说的都是实话,近两年西郊聚集地人数激增,管理已是力不从心,他组织开垦出来的荒地连一天一顿饱饭都不能保证。
缺少的不仅是种子和农具,还缺少劳动力。
六千七百八十二人,只有两千人有劳动能力,即便有如此庞大的劳动力,也存在好吃懒做之徒混迹其中。
流民居无定所,想要扭转他们在一个固定地方生存下来很难。
压制太狠只会让他们心生怨恨,最后还是会轮落成流民四处漂泊。
曹允为官数十载,一生最大志向是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见曹允低头不语,曾斌继续说道:“养有法度,教有类别,曹公《民志》一书小子拜读过,书中提及的老有所养,幼有所教,那是遵于无忧生活于世方可实现。
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亦是遵于无忧之中。
百姓需要的不是乐善好施,而是拥有属于自己的一亩地一口粮,那样百姓才认为自己是曹公书中所载之乱世主人一说。
如果他们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横于权利,只会如当年曹孟德治下的百姓。”
曹操姓曹,曹允也姓曹,曾斌却没有指鹿为马的意思,可曹允不这么认为啊。
“好个伶牙俐齿的混小子,老夫险些被你糊弄过去,忘了今日寻门目的。”
“并非小子糊弄您,而是小子最真实的想法。”
“老夫历任广州两届刺史,不敢说功高降世,却也非素餐之辈。五年,整整五年,老夫尽心竭力,西郊仍不得半寸进许,老夫自知无颜面对百姓,时常落班之后藏于衙中,直至夜深方敢回府。
老夫倒想听听你这两日所作所为意欲为何,如能让老夫信服,老夫必首当其冲,只要不违纲纪,纵然有失,老夫也一并帮你担着。”
“君子一言!”曾斌已经迫不及待说出这四个字了。
“驷马难追!”曹允挺直身子,直勾勾盯着曾斌说道:“老夫洗耳恭听。”
曾斌瞪大眼睛,晃了晃身子,说道:“曹公莫不是想在此就让小子将话说了?”
“有何不可?”
曹允一屁股坐在国公府府门前的台阶上,说道:“老夫十岁便是耕农好手,一把曲辕犁握踏不输一般老农,每日食土二两,在外不惧遢,何况国公府的台阶。”
曾斌暗暗摇头,让下人去听涛阁将茶桌取来置于两人中间,接过跪垫,跪坐在曹允面前。
将烧水壶搁在小炉上,待水开烫过茶具,取桌上瓶子将茶叶倒入茶壶中,用开水滚过茶叶倒掉第一道茶水,又烧上一壶开水,将茶壶灌满轻摇,壶嘴以上至下为曹允面前的杯子添了七成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