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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清嘉咬牙,随手拔了根簪子攥在手中,径直往张氏的清晖院而去。

    清晖院内的丫鬟婆子见她形色匆匆,面色铁青的模样,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倒无人阻拦,直至清嘉推开张氏房门,也不过顷刻而已。

    张兰修在正堂与几个管事婆子议事,婆子们见她气喘吁吁地立在门前,目露惊愕,一时也没有动作。

    只有张兰修斜着眼扫了扫清嘉,见她染血的衣裙、惨白的面色,缓缓笑了,傲慢道:“大小姐来了,真是稀客呀。”

    张氏笑得阴毒嘲讽,似蛇蝎可怖,可见她早预料到他们寻不着大夫的状况,她就是故意的,她早知清许病情,故意折磨清许,想要他一命呜呼。

    清嘉一句话也不说,手中紧紧攥着银钗,大跨步冲上前,径直抓着张氏肩膀,将银钗抵在她咽喉处,在一片惊呼声中,目光冷冷地盯着张氏,沉静道:“将对牌给我。”

    张氏怒斥:“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将这小蹄子拖走!”

    清嘉抵在张氏耳边,柔声细语地感慨:“夫人,您是真不怕死啊。”

    张氏威严自持的面具总算破裂,显出了狼狈,双目瞪圆,却仍在逞威风:“祝清嘉,你敢这样待我,不怕你爹将你千刀万剐么?

    清嘉冷笑,将银钗又迫近几分,在张氏破碎的呼痛声中,口气仍可怜婉婉的:“我只身前来,赤手空拳,势单力薄,哪里有力气在人堆中挟持夫人?”

    清嘉发丝凌乱,玉面上仍沾着灰尘与血痕,她泪盈于睫,楚楚可怜,不似要杀人,反倒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如此冲突,足见其疯狂可怖,瞧得张氏寒毛竖起,心中生出无尽的恐惧。

    清嘉却仍哭诉着:“我身上都是伤,分明是求药不成,又被夫人虐打。”

    张氏颤抖着:“谁打你了!你个疯婆子!”

    她颈间痛意袭来,着急命令:“你们看戏么!还不去叫人来!”

    “我看谁敢动!”

    见屋内之人动作,清嘉怒吼叫停,将银钗刺入更深,眼见一众婆子皆停下脚步,哭腔才停下来,挂着簌簌而下的眼泪,嗓音低婉柔媚,但出言恐吓:“你说,我敢不敢自残,再与你对峙啊?反正若我弟弟出事了,那夫人也别活了。”

    张氏想起今日云鹤院中,祝清嘉是如何豁得出去,跪在地上求饶撒泼,浑然不惧受伤,足见其心智坚定,如今被她挟持在手,恐惧深重,但总想着让祝清许医治无门而亡,届时祝清嘉与孟氏,在祝满眼中便低微若尘,不管祝清嘉如何蹦跶,依旧任她揉圆挫扁,这般想着,嘴硬道:“对牌在钱嬷嬷身上……她出门采买去了……”

    清嘉怒极,没想到张氏生死之间仍在与自己耍心眼,难道阖府上下便只有一个对牌了么?

    只能威胁道:“你不怕死,是不是也不怕祝清萍与你陪葬?我穷途末路,不怕手上沾血,大不了同归而尽!”

    张兰修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她那样精明的人,将祝清萍养得一团傻气,蛮横无比,如今事关祝清萍生死,她果然害怕:“你!”

    清嘉笑,挑眉看她。

    张氏终于松口,咬牙切齿,命人将对牌方送到清嘉手上。

    清嘉拿了对牌,紧紧攥在手中,临走前还不忘当着张氏的跟前,面不改色地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一道血痕。

    张氏也觉得肉疼,心有余悸地嘶了一句,身体不觉向后仰倒。

    清嘉却只笑,脖子上还渗着血,仿佛一点不疼,震得张氏呆在原处。

    清嘉此举,只想警告张氏莫要生事,自己无惧对峙。

    然后便离开了清晖院。

    一通折腾,安仁堂的钱大夫终于在日落时分赶到。

    清许本就伤重,在祠堂中没吃没喝生生拖了三日,不过就剩下一口气吊着罢了,凶险万分。

    连钱大夫也只说,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至于孟氏,她是积年的旧病,惊惧之下险些魂归九天,钱大夫扎了两针才说将孟氏心脉护住。

    偏安仁堂做惯了达官贵人的生意,药钱高得吓人,清许的三帖汤药再并上孟氏的保心丹,竟足要十两银子。

    这还不过一日的药钱而已,那大夫话说得难听,想从阎王爷手中抢人,不费些力气如何能达?

    但这十来年,祝满对他们不闻不问,他们一家三口在扬州日子过得艰难,孟氏的陪嫁几乎都用作母子二人的药钱,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便是来了京城,落在张氏手下,月利到手也不过几吊钱,如今叫清嘉如何拿出钱来?

    又去张兰修那抢么?

    自然不可能。

    方才张氏没有防备,才会让她占了便宜。

    且各人皆有月钱,看病裁衣这些日常琐碎,本就不该从公中出的。

    祝满倒是愿意出钱,可他才出了府,一时半会儿寻不着人,清许等不起,需得马上用药。

    清嘉将母子三人房内余钱都翻找了出来,拼拼凑凑拢共得了三两银,只哀求着大夫先给清许先用一贴救命的药,诊金自己即刻去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