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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江间波浪接天涌

    北风肃杀,天意冷彻。

漫漫长街的尽头出现了一队训练有素的铁甲侍卫,寒意凛冽,护着一辆颇为气派的车驾缓缓前行,那是都城里来的钦差。然而令长街两旁的行人不禁驻足观望的是,在那层层侍卫中间,还有一辆精致玲珑的华盖宝车,那是长宁公主的凤驾,前些日子,她便是坐着这辆车探慰满城百姓,宝车前方,沈云岫驾马缓行,神色如常,看似温和如风,却无时无刻都在保持警惕。这场出行本是引蛇出洞,敌我皆明,搏命的较量,端看谁技高一筹。

两日前,城郊的素瓷茶庄里,一派剑拔弩张的气息。

“钦差?好大的面子,竟能请动堂堂监国公主,什么来头?”声沉暗哑,藏在面具后的目光阴森狠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右侧的素衫的女子身上。

闻悦背后陡然升起一股寒意,顾恒的目光犹如毒蛇紧逼,她是毫无还手之力的猎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她中规中矩道:“宋家出帝师,宋浩陵又曾是沈宁芊中意的佳婿,他二人自是交情匪浅。”

顾恒冷笑,别有深意,“这帝师的阵仗未免太大。”

呵,阵仗岂非就是做给人看的?此人生性多疑,倒是时时刻刻都在防着她。

闻悦勾唇,一声嗤笑道:“殿下心中有数,何苦非要借闻悦的口说出,蘅园中住的又岂是宋浩陵一人,以身做饵,引蛇出洞,沈昱宸这般任性妄为,定是瞒着满朝文武而来,否则以宋太傅的古板刚正,岂容国君做出这等事来。祈王虽不入朝堂久矣,也定然不会让皇帝以身犯险。”

“那么依你看,两日后,沈昱宸会做何等安排?”顾恒哑声问道,眼中杀意凛冽,隐忍二十年,等的不就是今日么?

闻悦面露讶色:“殿下明知是陷阱,还要往里跳?”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今日不成,哪里还有来日?”多年来暗无天日的生活,早已将他炼成一把只会复仇的凶刀,若能饮尽敌血,断又何妨?

闻悦细思一番,道:“依我看,兵分两路,沈宁芊该是随钦差回蘅园,沈昱宸则留在大公子府内。”

“是么?”顾恒轻声一问,似是在等着她的下文。

“沈昱宸既为饵,必会露面,而帝师必定不会让他犯险,一旦出了蘅园,不论沈昱宸藏身何处,皆是安危难测。唯一找人冒充他的机会便是在大公子府中。按理,应是回程途中找人假扮国君与长宁公主,可你我皆能想到的事,沈昱宸不会犯这样的错,我猜测,他必定趁此机会将沈宁芊同假国君一起送走。”闻悦抽丝剥茧,细细道来。

顾恒怪笑一声,森然道:“找人假扮自己,又将沈宁芊送走,留座空宅等我跳进去瓮中捉鳖么?”

“不,”闻悦却缓缓摇头,肯定道,“沈昱宸一定会在大公子府中,等候殿下。”

“何以见得?”

“沈昱宸并非怯懦之徒,颇有些狂傲,敢将监国公主逐出殿外,他是独一个。此行他既然来了,必定已做好万全准备,殿下需谨慎。”

“沈云岫的住处么,还真是巧了。”顾恒若有似无地说了一句,那时刻阴沉着的气息,似乎也散了去,像极了日薄西山时的萧条气象,渐渐沉入夜色。

二十八日,不是什么好日子,天色阴沉沉的,压着重重黑云,仿佛要落雪。这样的天气,酒馆里是没有什么客人的。空荡荡的大堂显得格外冷清,忽而藏青色的帘子一挑,一只白缎弓鞋无声踏入,显露出一段窈窕的身形,黄衫白裙,玉容寂寞,目色空淡,仿佛深秋里的满塘枯荷,毫无生气。后头紧跟着一个断臂和尚,平日里满脸的戾气似乎消散了不少,神色颇为复杂。

闻悦回头令他止步,回了自己的屋子。仿佛周遭只剩她一人时,她才重新活了过来,靠在门上,紧咬下唇,似有泪花盈满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