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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风栖鸾独自抱膝坐在庭树下,从未有过的无力袭上心头,从前不管做什么沈昱宸任她作为,无微不至地护了十七年,乃不知宸哥哥也会生她的气。

她在树下静坐一夜,至次日清晨叶尖儿的露水打湿了衣衫,方才如梦初醒。一路出了含章殿,突然她很想去见见母亲,晓风楼的竹林石板,她已有一年不曾走过了,从未有过的思念此时竟是如此浓烈。走了许久,才到她熟悉的家,木槿沿着木梯缓缓走下,仿佛从前一般要将她迎进去。紫裳妇人屈膝一礼,声音缱绻温柔:“姑娘来了。”

风栖鸾眼中几分担忧,“木槿姑姑,我来看看母亲。”

木槿忽而伸出一臂拦住她的去路,“姑娘此时不太适宜见公主,她正病者,见了姑娘只怕还要气上几分,不若等几日再过来探望。”

风栖鸾听出了她话语中的讽刺,听到母亲被她气病,心中更是悔恨交加,“如此,有劳烦姑姑悉心照料,栖鸾择日再来。”

风栖鸾踏出晓风楼,朝后不舍地望了一眼,额心红鸾恰似一粒血色的朱砂,凄绝哀艳。她只是想要去做一些想做的事,为何会使得这么多人离她而去?宸哥哥是如此,母亲亦是如此,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她不明白,为何所有人都在阻止她?风栖鸾失魂落魄地走回含章宫,昨夜受了一夜寒,方才又被木槿一番教训,整颗心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身侧经过了何人都没有察觉。

宋浩陵忍不住一把拉住她,咬牙问道:“你当真就消沉至此?”他远远地便望见她面色苍白,目光游离无主,宛如一具行尸走肉,这样的风栖鸾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被制住的女子突然惊醒,望向他的眼中闪过一道狠厉的光,寒声斥道:“放开我。”

宋浩陵见她衣袖滑落间露出一截手臂,似雪肌肤上两道触目惊心的鞭痕,不及多想,用力一带已将她环在了怀中,声音沙哑,“别再闹了,我娶你。”他知晓长宁公主重罚了她,却不曾想竟是如此狠心。

风栖鸾眼前一黑,胸中翻腾如巨浪,耻辱的感觉从未像此刻这样强烈,拼尽全力,不惜自伤将他震开,“宋浩陵,今日之耻,我记下了,你再敢靠近半步,我必杀你。”

她脚步虚浮且乱,五脏六腑都好似绞在一处,疼痛难忍,随意择了一条路就要离开,走到隔水亭才发现反了方向,想起柳清持昨日已经归来,此时竟迫切地想要见到她。立即登船,去往罗浮园。

罗浮园中景物依旧,却是添了不少人。风栖鸾暗道奇怪,熟门熟路地进了小楼,柳清持还是一身淡绿衣裙,斜靠在紫竹椅上,神色沉寂,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姐姐。”风栖鸾见到她声音软了不少,立刻到她身边伏在她膝上,“你帮帮我吧,帮我说服宸哥哥,他会听你的话,鸾儿再也不想留在这里了。”

“帮你?”柳清持闻言唇角勾起一丝自嘲,“我现如今被他囚禁在此,又如何能帮得了你。”

沈昱宸才至门口就听到这句话,出声辩解,“我没有囚禁你,你不喜欢,让他们散了就是。”

柳清持丝毫不作理会,罔若未闻。沈昱宸对此已是司空见惯,只见风栖鸾脸上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你老是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如何能令人安心?”又对侍立一旁的阮和吩咐道,“阮和,去请御医,带风姑娘下去歇息。”阮和当即扶起风栖鸾到厢房中去了。

沈昱宸在她身边坐下,轻声说道:“你这一去,委实太久了些。”一年了,到底还是回来了。

“陛下不去商量立妃事宜,把我拘在此处是何意?”她一双眼只盯着前方,语气生硬又极其倔强。

沈昱宸一惊,她哪里得来的消息,“你莫要乱想,那是姑姑的意思,我没有同意。”

柳清持一声冷笑,心中已是盛怒,“乱想,当初帝君命我将琴留下,清持莫敢不从,可你为何要让别人碰我的琴,这琴乃是我父亲截了丰都十二峰幽谷中的一段古木做琴身,雪山蚕丝作琴弦,我父亲日日弹奏用自身气息温养数年方成,帝君将它赐予皇妃弹奏,只怕宋伊雪她受不起。”可知昨日宋伊雪轻描淡写地谈论她的琴,她心中有多么痛惜。

“这琴从未出过罗浮园,一直以来都是阮和在照看,我不知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这其间必有误会,我会查清楚给你个交代,你也无须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怨成这样,岂非太冤枉?”沈昱宸很是清醒,只怕是有人从中作祟,故意引她胡乱猜测。

柳清持面寒如雪,一字一句冷嘲道:“我怎敢冤枉帝君,是与否,不过是你一句话罢了。”

沈昱宸一颗心瞬间冷却,胸口似有寒意传遍了四肢百骸,他俯身靠近,想要从她眼中看出些什么,“原来我在你心中竟是个颠倒是非黑白,昏聩不仁的昏君,柳清持,你可知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伤了人心,就不怕有朝一日追悔莫及么?”

话在出口的刹那她便已心生悔意,她与他四目相对,现下怕是说什么都已是迟了。沈昱宸见她久久不言,眸中陡然生出一股怒火,狠狠道:“既然如此,我便为你昏庸一次又如何?”双唇猝不及防地压下,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是白费力气,只能任由他施为,逐渐深入,唇齿之间无尽缠绵。

许久之后,才缓缓放开,他只道:“若我有一日真做了昏君,那也是被你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