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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铁马冰河入梦来

    祈王见他神色变幻不定,提醒道:“你在桫椤山遇刺落水,顺江飘到了丰都。”

沈云岫心中翻涌,他已经被驱逐,远离庙堂,却还是遭此毒手,莫非当年独揽大权的监国公主就是这样的手段么?他的脸色越来越差,怒意陡生。

傅临渊见状匆忙上前越过祈王搭住他的脉息,用力压制住他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缓声道:“才刚醒来,身子虚弱的很,莫要多思多虑,我去吩咐厨房做些吃的。”

沈云岫明白傅临渊的用意,不管他想到了什么,父王在此,无论如何都不能冲动,当即点头,“有劳傅兄了。”

年轻人之间的小把戏,哪里藏得过祈王的眼,顾及沈云岫初醒,不便多问,便也罢了。

傅府家仆送来白粥,四道清淡小菜,倒是不再见傅临渊的身影。沈云岫食毕,昏睡多日,此时清醒的很,望见静立窗前的祈王,便道:“云岫已无大碍,还请父王回房歇息。”

沈云岫语气平淡,一贯的客套之语,听在祈王耳中却是格外的不舒服,“云岫,你可知是何人对你下手?”

沈云岫闻言心中沉重,静默许久才缓缓道出:“不知。”

祈王微叹:“你我父子,又何须隐瞒什么,你可以相信父王。”

沈云岫嘴角挂着一丝轻嘲,“想杀我的人无非就那么几个,一是梁族,还有沈家,父王想不到么?”

祈王猛地回头,沈云岫眼中的嘲讽似一把剑刺入肺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怀疑是父王?”

沈云岫淡然摇头,“不是,如果是父王,还不屑于让他人动手。”以祈王之心性,怎容得下他人来要了儿子的命?

祈王脸色苍白,苦涩充盈喉头,不管是何理由,总算云岫还没有怀疑到自己头上,“从今往后父王再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不管是谁,父王都为你讨回公道。”这是对沈云岫的承诺,亦是泄恨,经此一事,他们父子裂痕犹如万丈鸿沟,再无可能修补。

沈云岫心中一颤,他并不想出言伤害父亲,先是母亲被逼死,再是他生死一线,事已至此,他无法再以平常心对待父亲。此事若要追究,势必牵扯众多,又是无穷尽的波折。

“不用了,查出来又怎样,对谁都没有好处,就这样吧。”看似风轻云淡,他所承受过的种种积压在心头,终成厚盾。沈云岫缓步移回床上,闭目不愿多言。

祈王沉默良久,终还是踏出房门,身心俱疲。沈云岫听见关门的声音,才睁开眼,自此之后,祈王府,都城俱与他无甚关系,心头沉似铁,眼眶亦发酸。

下午,傅府又不请自来了一位客人。听来人报上家门,傅临渊很无奈,直接让家僮带去沈云岫的院子。这到底是他丰都傅府,还是都城的祈王府,一门三贵客,还真是蓬荜生辉。

沈怀稷还没进门,便已忍不住大叫,“大哥。”

沈云岫望向门口,缓慢起身坐定,尽量不拉开背后伤口,“怀稷,你怎么来了?”

“你出了这样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沈怀稷扑到床边,见兄长脸色苍白,精神不佳,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姑姑怎么能对你下手,她太狠了!”

沈云岫脸色一变,斥道:“胡言乱语,这样的话也是你能说出来的?伤我的是落草贼寇,与姑姑有什么关系,再瞎说,定叫先生重重罚你。”

“若不是姑姑,父王何须血洗晓风楼,重创姑姑!”沈怀稷义愤填膺,“你为别人想的够多了,不要再委屈自己了,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是别人欠你的。”

“血洗晓风楼?”沈云岫不太相信,怎么会呢,长宁公主威望之高,她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反对。

沈怀稷冷哼一声道:“她做出这样的事,父王哪里容忍得了?整个晓风楼只有姑姑一人活命。”

沈云岫默然,父王能为他做到如此,出乎意料,只是心中再难起波澜,当对一个人由希冀到失望透顶,那便都过去了。他道:“此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噢。”沈怀稷听话地点头,帝君已将消息封锁,祈王与长宁公主互相残杀,确实不是什么好事。转而问道:“大哥伤势怎么样?严不严重?给我看看。”

“快好了。”沈云岫纹丝不动,没打算让他看。

沈怀稷知道大哥脾气,恐惹他生气,也便不再强求,“好吧,等大哥痊愈了,我们便回家去。”

沈云岫向别处看去,目光游移不定,道:“都城距丰都千里之遥,一路赶过来也累坏了,去歇着吧。”

“好,那我不打扰大哥了。”沈怀稷恋恋不舍地从房中退出去。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沈云岫甚觉疲累,阖目小憩,不消片刻又有人推门而入,他皱眉道:“怀稷出去,不要胡闹。”

“沈大公子,看清楚再赶人,这是我家。”傅临渊将手中药箱放下,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底流露出几分戏谑之意。

沈云岫闻声识人,早已睁开了眼,难得露个笑影儿,“抱歉,我认错人了。”

“转过去,换药。”傅临渊毫不含糊,不消片刻已准备就绪,解开沈云岫身上的绷带看了一眼,“恢复的还行,伤口有些深,留疤是肯定了,有些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