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相知

    太一历三一零六年四月十五日，早上，百里之言坐在租来的飞艇上对小方道：“这是你的常规技能么？”小方道：“操控这种级别的代步飞艇，是每个人的基本技能。”百里之言道：“那你说，家里还有那么多咱们收集回来的红竹竿，用它们做一个自己的飞船怎么样？”小方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刚才计算了一下，您可以再跟天共处签订十年的契约，应该就够了。”百里之言道：“滚，我还不如十年自己做一个呢。”小方道：“那也需要天工处提供飞船的龙骨和核心能源供应系统。”百里之言摸着下巴思索道：“那就是说，我也就只能给飞船包一层红竹皮。”小方道：“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百里之言在艇肚里摸着自己准备给相先生看的《往事概要》和《云深概要》，感觉没有什么需要隐藏的了。不久之后，下了飞艇，递了拜帖，小方就指引着百里之言到了相先生的书房。百里之言听到对面有人合上了一本书，也可能是一张比较大的纸。相先生操着中年人成熟的声音道：“你好，百里先生，小女还不到满月的时间......你......”百里之言行礼后让小方将一个装满礼物的迷木箱子递了过去道：“听说相先生喜欢研究古籍，我是来请教的。”相先生道：“我这个人不喜欢吵架，礼物你拿走吧。”百里之言一愣，然后想了一下道：“那我有一些东西，想请先生给看看。”相先生道：“只是看看？”

    百里之言道：“就只是看看。”相先生道：“那好吧。”百里之言将两个小册子恭敬的放到桌子上，当然相家老爷子也从二儿子那里知道他眼睛失明了。小方自然是先退出去了。相先生翻着两个小册子道：“这不是古籍啊，纸张是新制的，字迹也不是人......”百里之言道：“字是我用竹‘字’影印上去的......”突然，相先生愤怒的一个小册子摔倒书桌上道：“纯属无稽之谈！”百里之言道：“有一部也是我手写的......”相先生显得不耐烦的道：“我不是说字迹的问题，我是说这里面的内容，几百个字就说完了一万年的事？”百里之言道：“哦，那请您再看一下下一个册子......”相先生出于礼貌的打开了。

    这次，百里之言没有听到相先生发怒，而是匆忙离开座位到自己身后去了，接下来就听到相先生翻找书架的声音，还一边嘀咕道：“不应该吧？额......这里的确是有一个间断部分，是因为刚进入六花时，所有非实体物质文字载体都被破坏......”一边说着，一边又拿着基本书在书桌上翻来翻去，一旁的百里之言一时也没有插话，百里之言还站在那里等一个肯定或者是否定的回答。等了半晌，忽然，有人在外面敲门，相先生怒吼道：“谁呀！进来。”然后，相关人员就低着头端来了茶点进来了。他看到还在站着的百里之言对相先生道：“父亲，你就这样让客人一直站着？”相先生猛然间看着手里的东西，又看看百里之言道：“他不用坐了，可以走了。”

    百里之言道：“那打扰相先生了。”相关人员赶紧接过来相先生递过来的两个小册子，顺着先生的眼神递给了百里之言。百里之言接过来以后，行了礼就准备退出去，相关人员赶忙道：“百里先生不是还有事情找我谈么？走，到我书房去吧。”百里之言心里明白，这应该是相关人员不想让自己难堪，也就跟着相关人员的指引走了。”到了相关人员的书房，百里之言道：“谢谢了，我想我该走了。”相关人员道：“我这里可是早早的给你备好了茶点，早就告诉过你了我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偏要去碰钉子。”百里之言转念一想道：“哦，对了。是这么回事。我应该早有心理准备。”相关人员微笑道：“你不是想有一个自己的飞舟么？”

    百里之言伸开双手道：“又不免费，而我双手空空。”相关人员道：“你再等一下，你送给我爹的礼不是还没有被我爹退回来么？估计是要留你在家吃饭的......咱们还是谈谈给你做飞舟的事情吧。”正好百里之言也有兴趣，说不一定，可以用飞舟运迷树。然后两人就你一言我一语试探对方能接受价格的底线。而，相先生那边还在为刚才看到的不明记录发愁，因为那可能补全了一段历史空缺。相关人士走进他的书房道：“父亲，已经安排准备午饭了。人家虽然没有酒，但是也没有怠慢我那自来熟的弟弟......”一边说，一边将那个礼盒打开，看了一眼然后迅速盖上道：“爹，现在，您确实怠慢了他。”

    最终，百里之言和相关人员没谈拢。然后，百里之言饶有兴趣的问道：“你爹给你妹妹起的名字叫什么？”相关人员道：“还没定，听说，这次让我母亲取名字。”百里之言假装失望的道：“哦，看样子你这妹妹逃过一劫。”相关人员道：“我感觉也是。都怪我爹，整天研究那几张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大纸。”百里之言道：“那上面是不是也有一部分字很大。”相关人员道：“是啊，没想到你也看过啊。”百里之言道：“没有......额，也可以说极少。”相关人员道：“我看过，那上面的话术和讲述的故事，乱七八糟，无法考究，也不知道真假。也只有我爹认为那些是真的了。”百里之言笑道：“也许你爹是对的呢？”

    此时，相关人士在书房外敲门道：“爹说，待会儿让百里先生一起过去吃饭。”相关人员回应道：“好的，哥。”然后对百里之言道：“我哥，别见怪。他说我俩长得基本一样，你认识一个就行了。反正现在你也看不见......”百里之言刚要说话，突然门外出来声音道：“喂！小口贝。我还没走远呢。”百里之言听到还是刚才说话的声音，笑道：“真羡慕你啊，吃个饭，有那么多人一起。”相关人员道：“也就是在外人面前这样。你要是不来，基本上，我不是在天工处吃，就是在书房吃......”百里之言听罢忙站起来行礼道：“那真是打扰你们了。”相关人员道：“不碍事，我母亲喜欢热闹，为此，还给我生了一个妹妹。”

    突然之间，百里之言感觉，对于他们而言，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可能是可有可无的。出于职业操守，相关人员又忽悠了一阵百里之言买一个二手飞舟，不过，百里之言显然没有兴趣。午饭时间到了，百里之言跟着相关人员来到相家客厅，被相关人员安排到了客人的位置。百里之言听到他们家里人来人往端碗放碟的声音，还有听到有一个婴儿在哭泣，婴儿哭泣传来的地方一个妇人喊道：“你怎么让他坐那里，让他坐你爹旁边......”相关人员道：“娘，你怎么能出门了？”妇人道：“娘生完你后也是这样......”相关人员道：“娘，有外人，你好歹照顾点我的面子。”妇人教训道：“上次回来还说人家没管你酒喝......还说要面子！”

    百里之言出自真心的笑容挂在脸上，听他家的家长里短。菜上齐了以后，相关人士跟着他爹一起也过来了。相先生对百里之言小声道：“年轻后生，这是我夫人坐的地方......”妇人斜着嘴道：“你再说一遍？”相先生乖乖的坐下了，妇人又道：“别人整天天都是掉进钱眼里，你倒好，整天掉进字眼里，在那里扣啊，扣啊。到现在也一事无成......”相先生黑着脸道：“有客人......有客人......”百里之言接过相关人员递来的筷子，妇人赶紧一边百里之言夹菜一边道：“这又不是能直接用手抓来吃的羊肉......你要跟百里先生夹菜......”百里之言道：“不碍事，不碍事，我能通过声音判断......”话没说完，自己左手端的小碗就被放慢了菜和肉。

    相关人员看着自己空空的碗，又看看对面感觉很平常的哥哥，给自己的哥哥发去了私人信息道：“哥，这什么情况？百里之言给爹送了什么？”相关人士吃着饭，看了弟弟一眼回复道：“他送了两瓶酒，一些药材。”相关人员疑惑的看了哥哥一眼，相关人士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然后给他又发信息道：“上界的酒和药材。”相关人员通过眼睛里自动显示的信息直接说出了声道：“哦......哦。”然后乖乖自己夹菜盛饭了。相先生对百里之言道：“你真的能自己夹菜么？”百里之言道：“我基本上确定了，盘碟的位置，夹不住的，我会用勺子试试。”妇人一边哄着孩子一边道：“那你夹一下，让我们看看。”

    然后，就当做是表演一样，百里之言准确的夹到了或者是用勺子盛到了饭菜，在座的相家人都夸赞他。饭后，开始有人收拾盘碟了，相先生道：“你不是拿了两个册子说要让我看看么，怎么一来到就往员儿那边跑。员儿你也真是的......”相关人员立马道：“爹，我......”但是，被哥哥在桌子地下狠狠的踩了了一脚。妇人道：“你呀，能帮就帮。我先回屋了。百里先生，知儿满月的时候，一定要来啊。下次别那么客气了......”百里之言站起来微笑道：“好的，‘相知’是个好名字。”妇人道：“谢谢了。”然后，就听到妇人离开的声音。这是百里之言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感觉到了‘家’还存在着。散了后，百里之言被先生领到家里的院子里。

    相先生道：“你应该知道有本书里这样说道：前面一千二百株，花微果小，三千年一熟。中间一千二百株，层花甘实，六千年一熟。后面一千二百株，紫纹缃核，九千年一熟。”百里之言道：“玄......”相先生道：“现在想想那还是玄学么？”百里之言没有回答。相先生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中州下界，还保留着四季变更么？”百里之言道：“为了冬休。”相先生道：“等不到冬修，查漏补缺一直在进行，也一直在修。中州的在行进中一直在......修。”百里之言道：“您是说修行么？”相先生笑道：“现在的每个人都在‘修’，我的想法是，我们漂浮的宇宙也是有四季变化的。”百里之言道：“那......”相先生道：“等到了冬季，该有人惦记树上诱人的果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