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五章雪藏

    太一历三一一零年，一月六日，早，小雪。吃过早饭的段干粮和楚良跟百里之言道别后就乘着红竹筏，离开了。分别之前百里之言是这样说的：“一个瞎子，让我目送你们离开也不现实，就让红竹筏载着你们去吧，起码筏子上的竹片也有我的苦劳。”待红竹筏飞远，巫云看着站在院门口的百里之言道：“人都走远了，咱们回屋吧。”百里之言微笑着转身往院里走道：“不闹了？”巫云嬉笑道：“这在你们人类行为中，应该叫做‘开玩笑’，而且外人都走了，闹给谁看啊？”百里之言撇嘴道：“你也是人，别以旁观者自居。”巫云道：“噢，简单舅舅也这样跟我说。”百里之言鄙视道：“估计他给了你很多‘恶趣味’引导。”

    二人来到，客厅，百里之言照常提壶泡茶，准备工作衣服。巫云则是抱着七饼拿着‘杏核’模型道：“这个世界可以布置一些山水……”百里之言道：“万一我要是看不到呢？算了吧，文似看山，我又不是写文章。我是去种田……”巫云道：“我要种一棵葡萄树！”百里之言点头应道：“恩，你说了算。”接着巫云自言自语道：“有了田，有了房，还要有树林和鸟儿，还要有池塘和鱼儿，还要有……”百里之言接话道：“兔子和羊，还有大鹅，都是用来吃的……”巫云顿时变了脸色道：“你就知道吃！”百里之言摊开双手道：“世界就这么大，难道让它们泛滥么？”巫云本想反驳，想了一会儿只是道：“我能管理好，不用你管！”

    百里之言喝完茶，整理了一下自己也不知道怎样的工作服后就来到工作棚下和小方、木俊一起加工架路用的竹片了，三尺一根，两端预制孔洞。巫云随手将手里的‘杏核’模型小球丢给七饼后，就去中州主树微生家凑热闹去了，观察人类行为，好像也是吴铭简单给她布置的作业。红竹屋小院，小雪还在下，工作棚下的木俊道：“相关人员已经批准了我的工作时间调整。”百里之言道：“恩，三天去工作，三天在家中，还有一天你随便安排。”木俊想了一下道：“还是按照您的指令来吧，‘随便’在我的逻辑里就是‘充能’。”百里之言道：“哦？不错啊，让你留在家里时间长一些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复习以前的知识，有人教的话速度就很快。”

    木俊道；“难以理解，你们人类需要我们来教么？”百里之言用手里的竹片拍打着手心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需要，可能这个世界无论是谁都能教我。”木俊道；“那应该仅限于人类吧？”百里之言立马道：“不一定，人类在知识传承这一块儿来讲，师徒传承依然存在，但是目前多是靠自己体悟。所以，在主树的时候，考试，白卷有时候都能及格。好像就我自己一个人交了白卷…...有一次。”木俊道；“我就是一个有限知识存储器，是这个意思吧？”百里之言道：“算是吧，我还没你懂得多呢。”木俊道：“巫云给我预设了拜访两河平原一些学校的任务。”百里之言问道：“都是谁？哪里？”

    木俊道：“蓝河学院雷源、韩修、周密、车子轻和红河学院的君安在。巫云小姐，让我有时间带你去听课。”百里之言听罢，挠头道：“这些都是不输给主树上的人的存在，我看过一点他们的研究方向，一页纸足足够我琢磨一年的，然后是没半点头绪。不去，不去，云泥之别，我可能还是那种糊不上墙的烂泥……”木俊直言道：“巫云小姐说这是任务。”百里之言本来想着有空能去两河去逛逛，但是自己出行不方便，也就作罢，现在木俊在，可能会好些，有人做向导。然后百里之言伸出手谈判道：“去是可以，反正有你跟着。但是，我想先去拜访那个叫齐怪的老人家，听说他还在修改自己的书，比起枯燥无味的理论知识，我更喜欢奇闻异事。”

    木俊道：“我更难理解您所说的林中兽吼是龙吟，鸟啼是凤鸣。我更容易理解那些理论知识。”百里之言想了想到：“额……就这样说定了，等他们开大课的时候，咱俩去听还是那句话，先去看看那个老者。”木俊道：“恩，已经定位了他的方位和家里主要成员，他还有一个学生叫陈芝麻……”百里之言抢话道：“我知道，他学生的妻子叫蓝谷子。哈哈哈，所以我才想去拜访一下，一个这么有趣的人，还有他的学生。”木俊道：“巫云小姐让我提醒你不要贪玩……”百里之言道：“我看书的时候瞌睡，她还老说我贪睡！也不理解她哥我的苦衷啊。”木俊没有做声，只是默默的将刚才的对话传给了巫云。

    一月六日之后，百里之言就恢复正常工作、学习、瞌睡、做木工活日常了。给竹道钉上竹板，这是一个简单重复的工作，小方时不时会给他矫正一下，还会给他运茶壶过来。有一次，木俊问他为什么不让小方自己做架设竹道的事情，百里之言给了他一个更难理解的答案：我是吃饱了撑的！就这样沿着原来河道的方向一条三尺宽一尺高的红竹道一点一点的延伸出去，偶尔会看到一只豹猫从竹桩上跳来跳去，竹道上有三只大白鹅申长了脖子扒拉茅草丛里的吃的，竹道的的那头时常会有一个人拿着小锤子叮叮当当的敲打着。一月九日之后，巫云也返回上界主树开始忙碌了，临走的早晨，百里之言还跟大鹅对唱了一会儿，表示我在这里很有趣。

    长柄大锤，健身，短柄小锤可以奏乐。偶尔，接近黄昏时，百里之言朝着竹林的方向听鸟鸣，直到天黑，以完成木工活的工作进度为前提，百里之言的日子又平静了下来，好像也没有起过波澜。太一历三一一零年，一月十五日，早，晴。木俊和小方在收拾早饭后的客厅，鹅、兔、羊照常交给小方打理了，也方便，撒些干草或者粮食就行了。今早，百里之言特意去摸了一下小妖的羽毛，已经很丰满了，七饼用爪子扒拉了两下小妖后就跳到百里之言肩膀上去了。百里之言把她拿下来放在她的窝里对木俊道：“书我看完了，不知道齐怪先生修改了哪里，你说我去问他他会告诉我吗？”

    木俊道：“按照您的理解，那是一位性格古怪的老人，你得到答案的概率还是很大的，毕竟我收集到外方对您的评价也是一个‘怪人’。”百里之言道：“臭味相投么？嘿嘿嘿，或许吧，你从储物间拿瓶酒，明天我带你去要饭…….”木俊道：“我认为您是一个比较自卑的人类。”百里之言大笑道：“哈哈哈，你说的对吧，也不对。我们人类自始至终都在讨生活，用‘乞讨’这个词也不为过，只是看乞讨的对象是谁了。目前中州世界是在向宇宙讨生活，悲观了说是在求宇宙给条活路。而先贤被称为‘佛’的人就深知这一点，所以才有了‘施舍’的人。”木俊道；“这是那本《怪》书里的话么？”百里之言道；“零散几句。”

    太一历三一一零年，一月十六日，早，小雪。早饭后，小院和鹅、兔、羊交给小方打理了，百里之言和木俊都换上了过年都没穿的新衣，将小妖装进袖口，带着一瓶酒和一只羊腿，乘着红竹筏出发了。红竹筏飞的不高，贴着竹稍和迷树稍飞行，唯一让百里之言不高兴的是，这是个没有竹叶和树叶的季节，刚刚听到的奇异鸟叫声，等竹筏近前的时候，就消失了。感到索然无味，百里之言让竹筏贴着河水飞行，伸手到水里，感受冬天冰冷的河水，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让红竹筏浮水面上了。木俊道：“您时常说想春夏出来看看，这个时节是不是不合时宜？”百里之言道：“不不不，对于习惯了孤独的人来说，这个时节恰到好处。”

    已经到了齐先生家附近的岸边，红竹筏停在水中，百里之言和木俊下来步行。从木俊在百里之言耳中描述的景色来看，这差不多就是百里之言理想的养老之地了，于木俊并行的百里之言终于来到齐先生的宅院外。木俊对百里之言道：“门是关着的，是要叫门对吧？”百里之言道：“按照我们人类的礼仪是这样的，你指引我去门前，我来敲门。”百里之言来到门前，摸了门板伸出手缓缓拍了三下，等了一会儿，没见有回应。百里之言又稍微用力一点拍了三下，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应。然后，百里之言又加重了点力气拍了三下，只听得里面有苍而有力的声音喊道：“芝麻…..开门！”

    百里之言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心里暗想道：“有意思，这次好像来对了。”然而，接下来就让百里之言感到很尴尬了。只听得有脚步声过来开门，门打开后，那外貌年轻的男子冲里间喊道：“是哪个红毛小子！”里间老者大声问道：“那个红毛小子？”男子喊道：“竹林中那个！”等了一会儿，里间老者喊道：“芝麻……关门！”然后，砰的一声门又关上了。就这样，百里之言意识到，自己是吃闭门羹了，木俊在一旁不解道：“他怎么知道？”百里之言指着自己的眼睛道：“双目无神，还有一头红发……”木俊道：“那咱们怎么办？”百里之言想了一下道：“把酒和羊腿放在门一侧吧……额……用雪浅浅的藏一下，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