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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同赏明月、共伤情

    同赏一轮月,共伤一种情。

    宁肯独倚窗台,双目久久地注视着天空中,那一轮寂冷的明月。月华如滞流的牛乳,粘粘地把天地浑为一体。天也苍苍,地也茫茫。寒冬没有风的月夜,更显得寒冷。仿佛这个月夜,全都沉沦在一个冰窟的世界里。

    宁肯的眼在月色中迷惑,宁肯的心在冰窟中收缩。

    黄昏时他与止水的对话,现在回忆起来,无情得似一块冰冷的青石,沉重地压在自己的心口上。谁在埋怨着谁?谁在折磨着谁?道不同,不相谋。又能怨谁,怪谁呢?可这欲罢不能的爱恨,使宁肯放不下也拿不起。他如一只黑色的蜘蛛,坠在自己编织的情网中,独自徘徊。

    “难道你就不能放弃反清复明的这种幻想吗?”止水背对着残阳说道。

    “灭我国家,杀我人民,我焉能放弃反清复明?”宁肯面对夕阳沉重地说道。

    “就算是为了我,为了我俩你都应该放弃。”止水转过身,用一双带有泪花的眼看着宁肯说道。

    “为了你?为了我俩?我是谁?你是谁?你我又是什么立场?”宁肯说完背对着她。他不愿看到止水伤心的面孔,更不愿意也让止水,感觉到自己同样在心痛。真情的泪水能融化一切,也能感动一切,更何况宁肯的这颗心,早已拴系在止水的身上。这是一颗被爱与恨、仇与怨、忠与义分割的心,他害怕自己外坚内虚的躯壳,被这泪水所融掉,被这泪水所冲垮。

    “宁肯你是一个懦夫,你不敢面对爱,更不敢承担起这份爱恋的心。宁愿把这颗心,在你麻木无情的胸腔里撕碎、腐烂。”止水望着伫立在黄昏中,呆若木鸡的宁肯吼道。

    “你跟我闭上你的嘴巴!”宁肯怒转身来,双目圆睁的盯着她喝道。

    “我就要说,我就要说!你是懦夫!彻头彻尾的懦夫。”止水泪如断珠,指着宁肯的脸吼道。

    “对,我是懦夫,全天下所有的汉人都是懦夫。都是懦夫!都是懦夫啊!你开心了吧、大清王朝得意了吧?!”宁肯抱着头,痛苦的吼叫。

    止水扑上来紧紧的抱住宁肯呜咽道:“宁肯……宁肯……你看着我,看着我。我就是五百年前你的止水妹妹,你就是我的肯哥哥啊。”止水说到这,嚎啕大哭起来。

    宁肯似乎被她的哭声唤醒,他一把搂住止水纤如黄蜂的细腰,两人流泪的双目,同时演绎着五百年前,生死别离的凄然场景。他们吻了,疯狂的吻着。吻在这残阳如血凄冷的黄昏之中。

    宁肯的回忆,使他泪眼模糊。他推开了房门,踏着惨白如霜的月光,徘徊在林间的小石道上。止水的那句话,又像风一般灌进了他的耳朵里:“就算我大清王朝退出三海关,你们汉人此时此刻能统一全国吗?能让你们汉人安居乐业吗?如果真是这样,天下的混战,生灵的涂炭将会无止无休……”

    止水披着狐裘大衣,信步在花园中。月色凄美,夜色银蒙。院角的芭蕉,宛如烧焦后的枯木,茕茕孑立着。多像一个人的影子,是宁肯的吗?多像他呀!止水走近它弯下腰,抚摸着这根孤零零的芭蕉杆。黄昏时节和他的影子,又活生生的在月色中复演开来。他无奈的脸、无奈的泪揪碎了止水的心;他有力的拥抱、滚烫的双唇,近似疯狂的吻,令止水的脸在月色中,灿如一朵娇艳的桃花。止水情不自禁的用手指,触摸着自己的双唇,双目如星地望着突兀在眼前的芭蕉。“你能让康熙退出三海关吗?如果能我就和你……”这句话像木棒一样,敲醒在陶醉中的止水。她叹了一口气,裹紧大衣朝院外走出。

    明净的月空,朗朗的照着宁静的山。此时此景一切都是空的,空得令人发慌,空得使人心痛。有一种声音,在空山中悠悠飘忽,在大地上啜泣。这是铮铮的琵琶之声,如一条忧伤的小溪呜咽着。呜咽着弹琵琶人的心,呜咽着听琵琶人的心。“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琵琶呜呜,歌者楚楚。

    霜秋隔窗聆听,似唱出了自己的心声。她循声走出,看到一个白衣男子手抚琵琶,忘情的唱着,于是轻步而近。一看是军师姜良,便说道:“军师好雅兴,在月朗天净之下弹出、唱出这么好听的歌声来。”

    姜良一见是霜秋,压不住心中的喜悦,双眼一亮,脸上的忧郁之神一扫而光。他抱起琵琶,站起来说道:“噪扰霜秋姑娘了,罪过、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