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膝盖，席地而坐，听了他的话，“嗯”了一声，然后便沉默不语了。

    “不过李大人也不算太严苛，他之前还教训过瓦台的混子们，老朽这个饭碗就是靠那位大人才保住的。”老乞丐举起他的搪瓷碗，晃了晃。

    听起来不错，或许他对我会很有用处。

    “人啊，没有不遭灾遭难的，姑娘不妨坐下来歇一歇，老朽看着，您也安心些。”老乞丐声音沙哑，那那善意却如此温暖，我眼眶一酸，咬住下唇憋回泪意，抬头扯出一个笑来。

    “谢谢你，老伯，这点小事，我完全ok。”

    像是对他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朝他颔首告别，拖着步子朝就近的茶楼走去，当下最重要的是恢复体力。

    与赵括讨论歌楼陪客的事，就好比与虎谋皮，或许我该换个方向。

    我摸了摸怀里仅有的二百钱，闷声筹谋着。

    既然赵括这样威胁过我，那他很有可能也威胁过别人，如果这样摸索下去，那就是一条长长的黑暗产业。

    这想法虽然远了点，但新官，不正是需要业绩充数的时候吗？

    我决定去他家的产业调查一番，等等……他家的产业叫什么？

    店名都不知道，进度条为负啊！

    我抓狂地拍拍天灵感，突然有一瞬间好想念我表哥。

    我表哥是食物链顶端的程序猿，他要是在，别说店名了，一台电脑在手，底裤什么颜色都能扒出来！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表哥，我也一定行！”我自我安慰一句，复又鼓足了勇气，吞下最后一块茶果，拍拍手上碎屑，跳下茶楼的台阶。

    暮色已至，白昼前的这段时间属于黑市。

    这里鱼龙混杂，交易往往见不得光，能淘到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当然也有狸猫换太子的赝品，有奴隶买卖，也有情报和各色意想不到的玩意儿。

    黑市的人很会看眼色，小商铺间走一圈，便有不少暗地做买卖的人故作不经意地打量着我。

    我走进一家赌坊，名宏利来，米黄色的灯笼高悬梁木之上，层叠回折的楼梯染上阴影的暗淡，聚拢的灯光下，骰子撞击，人声鼎沸。

    柜台前站了个女子，双手环胸，斜靠着漆柱，觉察到我的目光，柳眉一扬，抬眼瞧向我，视线划过我的脸与脖颈，随后嘴角微微翘起。

    我被盯得有些头皮发麻，冷着眸色与之对视一眼，丝毫不敢露出怯懦的神态。

    “小姑娘，怎么往这地方跑？”她抬高音量朝我招呼了一句。

    我敷衍了一句：“我只是犯了所有女人都会犯的错误。”

    女子噗嗤一笑，我不再与她纠缠，在浑水里摸起鱼来。

    听闻这里有赵括的债主，有恩怨的地方就有把柄，况且这样脏乱的地方才有可能探听的到刀尖上的买卖，比如花钱买命的暗桩，再比如——过所户籍的仿造户。

    坊内小转一圈，有用的信息没捞多少，倒是看到有张画很吸睛，锦帛之上，画的正是我怀中那环银镯。

    我只扫了眼那悬赏征令，便收回视线，心里咯噔一声。

    这东西不敢明面里挂出去，只敢在鱼龙混杂的黑市贴榜悬赏，真蹊跷。

    “哎，你们听说了吗？赵括又胜诉了，这丫的他妈运气怎么这么好？”我粗着嗓子，混进人堆里游走时，伪男声爆了句粗。

    有人应到：“哼，这有什么奇怪的？谁叫人家大舅是辞曹掾史呢？再说了县老爷不也喜欢去他花楼里吗？”

    “你是不知道，迎春楼的翡翠，那真是——国色天香，国色天香！”

    我又暗地里咕噜一句：“那里的姑娘，就没有想逃的吗？”

    “逃？赵二狗伎俩可多着呢！娘的，越是富得流油，越是扣得要死，欠老子那点碎银子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马月！”糙汉子啐了一句，看样子是赵括的债主。

    我只觉热血沸腾，按照这个速度，重点情报呼之欲出，可谁料这关键时刻恰巧赶上揭盘了！

    一群人呼呼啦啦地或欢呼或哀叹，拨弄着桌上的银两铜钱，根本没人想起刚刚还有个没聊完的话题。

    我晕，悄声在债主耳边晃了一句：“听说赵括捡了个银镯子，又是掐丝，又是篆字，价格不菲……”

    灯光在糙汉的脸上转了一圈，在他转身时，我麻利地逃了。

    消息放的差不多，我刚准备离开，身后便被人拍了一下，我扭头，便见柜姐似笑非笑地瞧着我，她是狐系长相，如今这个表情看起来更是要多狡诈便有多狡诈。

    我干哈哈一笑：“找我有事？”

    “小姑娘，看你为人挺机灵，要不在我手下做事？”她指尖点唇，眼角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