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三娘只带了几个手脚麻利的伙计，卤食也早就在顺客心做好之后才拿到周府。她负手看着云妙三人提前准备食材，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她寻了一张竹椅坐下，一边和云妙聊天。

    “云掌柜，你是京城人士吗？”

    云妙正在将胡萝卜切丝，听见卫三娘问她，她摇摇头道：“不，我家住在青州。”

    “这样啊。”卫三娘见案板上的胡萝卜丝每一根几乎都是一样的宽度，一看就是常年切菜才能练出来的刀工，“不知云掌柜师承何人？又为什么要来京城开饭馆？”

    云妙道：“我是跟爷爷学的做菜，开饭馆也是想继承爷爷和我爹的遗志，将我家祖传的菜谱发扬光大。”

    “原来如此。”卫三娘和云妙随口又聊了几句，直到云妙的红烧狮子头下了锅，卫三娘的鼻尖闻到了引人垂涎的香味，她才明白为什么周东要求浮云馆承办这次的状元宴。

    明明云妙的一切动作她都看在眼里，明明她放了什么调料她都一清二楚，食材和调味料在每户人家的厨房里都随处可见，为何经过云妙的一番烹饪，竟然会散发出如此诱人的气息？

    厨房里被蒸汽和烟雾笼罩，天色也渐渐黑了起来，卫三娘数着云妙做出的菜，这才发现越是家常的菜肴，对方越能将其做的色香味俱全，更别提鲍参烩鱼翅这类食材本身就十分昂贵高级的菜品了。

    李云和钱娘子忙着做状元席的头菜蘑菇蒸羊排，因此剩下的几乎所有菜品都是云妙一个人完成的。

    半人高的羊排已经被焯水去掉了血沫，李云将羊排捞起来放到锅里准备蒸熟，眼见要盖上锅盖，云妙赶紧拦下他，“李大哥，等一下。”

    李云的动作一顿，他不解道：“掌柜的，怎么了？”

    云妙从一旁的包袱里找出一个大瓷罐给他，“李大哥，你忘了给羊排刷料了。”

    看见这罐瓷罐，李云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一步。五日前云妙将蒸羊排列为头菜时，李云和钱娘子都松了口气，蒸羊排只需要将羊排清蒸就好，这也是宴席上除了烤乳猪之外最容易做的头菜。

    哪知道云妙安排周府准备羊排后，又让李云买了豆豉、花椒、辣椒干和其他不常见的调料，随后将所有调料按照分量倒进锅里加入清水熬制两个时辰。

    等到一锅酱料逐渐收汁后，云妙将已经变成粘稠物体的酱料装进瓷罐里，吩咐李云在蒸羊排前要涂满酱料。

    刚才李云一心惦记着要将羊排快点儿蒸熟，却忘记了云妙的嘱咐。

    “掌柜的，要不是您吩咐，我还真的差点儿忘了。”

    李云呵呵一笑，立刻接过云妙递给他的瓷罐，他将瓷罐打开，一股浓郁的酱香扑面而来，带着辣椒和豆豉的双重香气，李云甚至怀疑，这样的酱就算拌任何一样食材，都能得到无比的美味。

    李云赶紧将羊排上上下下全都刷上了云妙的特制酱料，这才将锅盖重新盖上，接下来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等羊排熟到一撕就烂的程度才能出锅。

    直到宴席开始前三刻钟，厨房里的众人终于把今日要做的所有菜品全都做好了。卫三娘也将自己带来的两道卤食装好了盘。

    她见厨房的桌面上摆着一盘接一盘的菜肴，眼看云妙已经累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不免对云妙又多了一层佩服，一人竟然承担一场宴席，热菜凉菜河鲜家禽全都不在话下，卫三娘不得不承认，就算自己年轻时也难以达到云妙现在的程度。

    眼最后一道汤品冬瓜软骨汤已经熬好，卫三娘道：“云掌柜，这汤能不能给我盛一碗？”

    云妙道：“当然，卫老板请。”

    她为卫三娘承了一碗冬瓜软骨汤，卫三娘接起碗，就见碗内飘出一股清甜的香气，不像徐氏那样满是人参和猪肉的油腻味道。

    她拣起一只汤匙，撇去碗中的油脂，这才将汤送入口中，浓汤甫一入口，立刻在舌尖化开，卫三娘禁不住眼前一亮，这汤竟比徐氏的那道冬瓜人参软骨汤更合她的胃口。

    “云掌柜，你这道汤清甜可口，比徐氏的味道更佳，徐老爷竟然有脸说你抄袭，真是活得够久连脸都不要了。”卫三娘忍不住为云妙打抱不平，虽说云妙已经被她从心底视为竞争对手，可是她更不耻徐老爷打压同行的肮脏手段。

    云妙感激卫三娘帮她说话，可是她现在只是一个小饭馆的掌柜的，根本惹不起徐氏酒楼，她更不愿意背后说人坏话，只好道：“多谢卫老板夸奖，至于先前抄袭的事，应该只是一场误会。”

    卫三娘放下碗，听见云妙的话后，她凤眼微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要是真的只是一场误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