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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077章 完结篇


    没错,这个人,正是秀少钥。

    虽然他方才在危急时刻救下了她,救下了祁陌,可是叶禾却无法再向以往那样对他笑着打招呼,她是真心将他当作了朋友,可是他,终究还是欺骗了她,辜负了她的信任……

    秀少钥疾步而来,心上满是关切和焦虑,然而在对上那双冰冷如雪的眼睛时,他却是忽然停下了脚步,俊美的脸上染起了一抹苦涩,一抹愧疚,还有一抹难掩的伤痛。

    “大胆!秀少钥,你一介平民,竟敢公然带兵进宫,你这是想要谋反吗!?就算你富可敌国,有千军万马,但你不是皇室子孙,名不正言不顺,就不怕大祁百姓不满,遗臭万年吗?”不知何时太子祁赫已经一身尘灰的站起身,整了整衣袍,理直气壮的厉声喝道!

    “谁说他是一介平民?谁说他不是皇室子孙?”威严苍老的声音适时响起,一名身穿官袍的老者从人群中走出,缓缓巡视四周,声音洪亮的庄重说道:“现已经过多次证实,秀家葛侯爷便是前朝太子,秀少爷,乃是豫太子唯一的血脉!”

    祁赫浑身一震,眼底闪过绝望和恐慌,然而却是不甘心的瞪大眼睛,扬声讽笑道:“孟老将军,你是何时跟这乱党勾结?你说他是豫太子的血脉?我不信,我不信!”

    “信物在此,由不得你不信!”一抹通体碧绿的玉佩示出,在这漆黑的夜色之下,发出夺目璀璨的光芒,上面盘踞着五爪的龙形雕纹栩栩如生,引得万众瞩目。

    叶禾同所有人一样,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现在这是什么状况?葛侯爷是流落民间的前朝太子,而秀少钥……是豫太子的血脉?忽然,叶禾想起了那次送行时,秀少钥莫名其妙的问话。

    “假如哪天我跟祁九打起来了,你会帮谁?”

    “你们怎么会打起来?”

    “假如我和他为了争一样东西打起来,你会站在哪一边?”

    秀少钥恐怕早就看出来,皇上对祁陌非同寻常,真正想要传位的人是祁陌吧?而他对那位置势在必得,祁陌便是他的头号对手,现在看来,他接近她,到底是何目的?

    叶禾想着以往的种种,头脑之中一片混乱,忽然腹部传来针扎似的疼痛,忍不住“啊”的大叫出声来,叶禾马上就明白过来,这不是胎动,不会是宫缩吧?孩子,你什么时候出来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凑热闹!

    “禾禾!”秀少钥焦急的声音赫然响起,当即便要跑过来。

    就在叶禾疼得咬牙的时候,忽然脖子一紧,她浑身无力的被人抓着隔壁从地上提了起来,绷紧大腿和臀部好不容易熬过这波疼痛,叶禾就发现了一件更痛苦的事,自己被祁赫像最后一根救命草似的抱在怀里,他的手正掐在她的脖子上,嘶声叫道:“所有人都不许动,不许过来!”

    “你做什么!?放开她!”秀少钥赫然停住脚步,脸色冷冽如冰,全身都笼上一层叶禾从未见过的冰寒气势。

    祁赫轻蔑的看着他,猖狂的笑着,将叶禾推到城墙边上,城墙便的石栏不高,仅到大腿,叶禾半个笨重的身子悬在外面,只要一松手便会掉下去,粉身碎骨,他看着秀少钥不屑的骂道:“不学无术的败家子,来历不明的野种,就凭你,也想跟我争夺皇位?”

    秀少钥的脸上煞白,却是当即放下了姿态,近乎求饶的叫道:“对,我就是不学无术的败家子,我是来历不明的野种,你放开她!你……你别乱来……”

    “你这是在求我?”祁赫俨然得意起来,整个脸都变得生动,神情高高在上。

    秀少钥褪去了以往的嬉皮笑脸,皱着清秀的眉头,有些慌张的说道:“是,是!我求你,你冲着我来,放开她……我不跟你争皇位……”

    “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祁赫仿佛握住了最大的筹码,说道:“好,既然如此,你就从这里跳下去,你死了自然不会再和我抢,否则,我现在马上就松手,让她一尸两命!”

    蠢货!叶禾在腹部的疼痛中暗暗骂道,这草包太子以为,秀少钥死了他就可以登基为帝?他现在大势已去,却还做着皇帝梦,这未免也太天真了!

    “好!我跳,你拉她上来,你快把她拉上来!”

    叶禾的臀部以上都悬在外面,听到秀少钥的话,不可置信的在半空中吃力的抬起头来。

    在火光下,一身墨绿色俊袍的俊美男子,褪去了那中嬉笑的不正经,修长的身躯笔直的站着,静静看着她,一双桃花眼微微弯着,像月下一泓带雾的浅湾一样,清澈地忧伤。

    “禾禾,你别怪我。”

    “父亲被推下悬崖,惹来一身的病痛,忍辱负重在民间辛苦部署了四十年,为的就是今天。”

    “我是父亲的独子,是他一雪前耻唯一的希望,这个皇位我不能不争。”

    “禾禾,还记得那次在西郊,我们玩的那个笑话游戏吗?我现在也想说一个。”

    叶禾心中百味交集,眼角湿润的点了点头,想起圆圆带着稚气的话来:“我们来玩讲故事。从前有一个傻子,他做了什么什么事,本来是想怎么怎么样,没想到结果怎么怎么样。总之,一定要突出他很傻。”

    秀少钥勾起嘴角,不正经的笑着,带着几丝苦涩:“从前有一个傻子,他刻意接近一名女子,本来是想掌控住对手唯一的死穴,没想到后来那女子渐渐也成了他的死穴……禾禾,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对啊,他起先接近她的动机虽然不纯,或许本打算以她来控制祁陌,可是终究却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反倒总是保护她,她怎么可以怀疑他,怎么可以?

    只不过微微失神的功夫,秀少钥已站在城墙边上,纵身便要跳下去,祁赫仰头发出胜利的大笑,叶禾瞳孔收紧,顾不得腹部的疼痛扯着嗓子大叫出声:“不要!”

    叶禾喊出声的同时,脚下一个用力便狠狠踢到祁赫膝侧,他吃痛之下一个不稳向下倒去,两人便同时失去了平衡,齐齐掉下城墙,秀少钥凄厉的喊声:“禾禾!”

    就在叶禾整个人悬在半空时,脚脖忽然一紧,险险收住了坠落的势头,背靠着壁面的挂在城墙边上,一个熟悉得让叶禾想哭的声音响起。

    “你这白痴,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虽然头朝地,脚朝天,肚子上还有一大块肉,这种感觉实在不怎么舒服,但叶禾听到那暴怒的,冰冷的,咬牙切齿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喜极而泣,祁陌!你真是醒得太及时了!

    叶禾被七手八脚的提上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眼花天旋地转,却也隐约可以看见祁陌那铁青的俊脸,对上那双几乎喷火的眸子,叶禾一时间有些怯意,以为他会狠狠的骂她,然而下一秒,她却被紧紧揽入了怀里。

    祁陌拥着她,泛凉的身躯竟微微颤抖,清冷的语调掩饰不了他的后怕:“笨女人,你吓死我了,若非我刚才被你那声‘不要’惊醒,若我没能及时拉住你,若你真的掉下去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是啊,现在想起来,叶禾也惊出一声冷汗,方才所有人都不敢靠近,要不是祁陌昏迷了,使得祁赫没有注意到他,要不是她方才扯着嗓子大叫出声,他们便要天人永隔了。

    叶禾强忍住眼底的酸涩,笑了笑,想要开口安慰一下他,却因他抱得越来越紧,肚子痛得低呼出声。

    “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祁陌看到她痛苦的反应,连忙紧张的问道,叶禾吃力的点了点头,他便顿时变了脸色,仓皇的将叶禾搂起,浑身浴血,脸色却是惨白,深不见底的漆黑双瞳中凝聚着深沉的担忧和恐惧,仿佛别人都欠了他钱般,怒声呵斥道:“给我去传太医,传稳婆,快!”

    ***

    终于,叶禾亲身体会到了,做一个女人不容易,做一个母亲更是不容易!

    躺在宽阔柔软的大床上,叶禾面无血色满头大汗,时间艰难的过去,宫缩的频率明显加快,每一次都得咬紧牙关才能挺过去,阵痛强度越来越大,越来越痛。

    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过去,只有漫无边际的疼痛,终于,渐渐的每隔几分钟便来一次,小腹下坠感越来越重,叶禾痛得几乎快叫哑了嗓子,唯一的安慰便是屋外一直传来祁陌的喊声,一声一声的充满心疼担忧的“禾儿”,让她知道有一个男人,一个将她放在心上来疼的男人正在外面苦苦守着她,不离不弃。

    不知过了多久,叶禾已经痛得有些迷糊了,隐约中,听见稳婆在说什么“宫口全开了!”

    叶禾别的都不知道,只觉得自己快要痛死了,身下暖暖的有股湿意,仿佛要裂开了一般,阵痛的频率变成一两分钟一次,每一次都痛得让她不想再生了,然而现在却是无法大退堂鼓,只能咬紧牙关,忍受着这非人的折磨。

    耳边是稳婆千篇一律的声音:“吸气,呼气……用力,再用力,用力啊……”

    叶禾确实在用力,却觉得自己的力气似乎正在流失,疼痛却在加剧,渐渐的牙关都咬得麻木了。

    忽然稳婆发出一声惊呼,叶禾还未反应过来,手便被颤抖的紧紧握住,微微睁开眼睛看去,是祁陌,他的脸色不比她好,本来就身受重伤,却坚持守在这里提心吊胆,这几个时辰,他心里的痛恐怕不比她的阵痛轻微吧!

    据说,女人生孩子,男人看到是不吉利的,他怎么还是进来了?

    祁陌的声音是别样的轻柔,仿佛哄孩子一般,生怕惊到她,还带着深深的内疚和不忍:“禾儿,你坚持住,就这一次,以后我们再也不生了,再也不让你受这种痛了。”

    叶禾虽然疼得脸部抽筋,却忍不住笑了,祁陌你这个就会疼老婆的傻男人,这个时代都讲究儿孙满堂,多子多福,可没有什么计划生育,哪个男人不想香火鼎盛?而他却因为不想她痛,宁愿不再要孩子……祁陌,把她看得比什么都重的祁陌啊……

    “孩子的头出来了,使点劲,再加把劲啊!”稳婆的声音响起,此时,叶禾已经痛到了极致,只觉嘴里充满了腥甜的味道,本以为咬到了舌头,然而舌头却丝毫感觉不到痛,叶禾微微睁眼,才看原来是祁陌不知何时把手伸到了她的嘴边,已被咬出深深的血痕齿印。

    眼泪缓缓流出,叶禾看着他,心里是满满的感动,欲将他的手推开。

    “咬,用力的咬。”祁陌却坚持放在她的嘴边:“禾儿,这是我们共同的孩子,不该你一个人痛,我陪你一起痛。”

    叶禾听着,鼻子酸涩无比,却是忽然涌起一股力量,在腹中又开始一轮痉挛的同时,深吸一口气,使出了全身力气将肚子里的东西排挤出去。

    “生了!生了——”稳婆兴奋地大叫出声。

    只听见“哇”的一声响亮啼声,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身下离开,叶禾浑身一软,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虽然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心里却是满满的喜悦,初为人母的喜悦。

    “恭喜九殿下,贺喜九殿下,这是个小皇子!”稳婆充满喜气的声音响起,在整个屋子里回荡开来。

    祁陌有些颤抖的伸手从稳婆手中接过孩子,小心翼翼的动作十分生涩,谨慎而呵护的抱到床头,是别样的激动欣喜:“禾儿,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有孩子了!”

    叶禾此时却是双眼迷糊,睁大了眼睛终于看清孩子的样子,红彤彤的皱巴巴的小脸,小小一团的身子,和世界上大多的初生的孩子差不多,可是叶禾却看得湿润了眼眶,虽然早产了一个月,但这也是她怀胎八月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啊。

    “圣旨到,皇九子祁陌接旨——”屋外忽然想起一声高呼,拖拖拉拉的声音,尖尖细细的声音,叶禾并不陌生,是皇上身边的徐福公公。

    祁陌顿时怔住,皱了皱眉头,轻轻将孩子交给稳婆,便起身迈步走出了房门。

    外面隐约传来宣读圣旨的声音,叶禾撑着一抹神智听了个大概,内容列出了太子祁赫八宗罪,实乃大逆不道,宣布废黜太子,并在即日传位给九皇子。

    随即,便听见外面徐福谄媚的声音说道:“恭贺九殿下双喜临门,这道圣旨,皇上写了一式两份,一份已被太子烧毁,这一份是皇上瘫痪前交给奴才,以防万一的。”

    叶禾心头一堵,说不上怒,也说不上喜,只是想到祁陌要做一国之君,想到他从此便要日日为这个天下操劳,要事事为江山社稷着想,她便觉得心情沉重无比,当然,她还有私心,现在祁陌只是她的丈夫,然而一旦他做了皇帝,那他便不仅仅是她的丈夫,更是一名君主了。

    如此胡思乱想着,房门被咯吱推开,叶禾无力的睁开眼睛,便见祁陌走到了床边,看了看他的神色,似乎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圣旨而多么的喜悦。

    “孩子呢?”叶禾虚弱的轻声问道。祁陌用毛巾温柔的擦拭着她额角的汗珠,笑了笑:“稳婆抱去洗澡了。”

    “祁陌,你想做皇帝吗?”叶禾看着他,再次问出这个问题,眼含期待。

    “还是那句话。”祁陌的神色清清淡淡,有些不以为然:“若你想做皇后,那我便做皇帝。”

    叶禾的眼睛顿时便湿润起来,他知道的,他知道她不想!当初和现在是不一样的,一个许多人都争破脑袋的东西,在不一定能得到的时候说不想要,这并没有多么的难得,然而在这样东西触手可及的时候,他仍然说不要,她不得不为此感动!

    想了想,叶禾又为难起来:“那么……这个皇位……”

    祁陌拿着毛巾,眼也不抬便随口说道:“让给秀少钥来做便是。”

    叶禾顿时愣住,这句关乎那至尊地位的话,他竟说得像“今天天气真好”一样轻松!想到今夜他的九死一生,叶禾轻声问道:“祁陌,你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今晚他带兵救了你吗?”

    “不是。”祁陌却是摇头,定定的看着她,乌眸中带了一抹患得患失的脆弱:“是因为他舍身救你们母子。”

    “原本,无论欠下他多大的人情,我都不会觉得值得用大祁江山来偿还……唯独这一个!”

    叶禾鼻头酸涩,心里被感动填满,祁陌,你这个傻男人,我可以理解成,你把我和我们的孩子,看到比江山还要重要,是吗?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让我感动……

    “傻丫头,哭什么?”温柔的唇瓣落在脸颊上,祁陌轻轻吻去她的眼泪。

    叶禾当即吸了吸鼻子开怀一笑,轻轻伸出双手,揽住他的脖子,难道的矫情了一次:“祁陌,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嗯……”他的眼睛清亮如星辰,清俊白皙的脸颊缓缓压下,嘴唇相碰的时间,低低喃呢:“永远……”

    永远有多远?远到我们十指紧扣,相互牵着对方的手,一步一步的走,直到走到世界的尽头……

    需知,这个世界是圆的,无论走上几圈,都不会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