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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页

    她记得苏蘅儿白日里说过,谢无懒得记那么多名字,府中妾婢众多,也只有最得脸的四个是叫名儿的。

    苏蘅儿道:“明娟平日里在督主身边研墨,近来后宅掌事的息玫身子不爽,各样事务便也都由她安排起来。”

    原来是位掌事。

    温疏眉暗自记下了这个名字。她原就是深宅大院里长大的姑娘,虽说父亲对母亲专情,温府后宅没有这么多妾婢,但侍女婆子们总归不少,她自幼就知个中关系需得料理得当才好。

    跟着苏蘅儿出了卧房,沐浴的地方倒也不远,就在厢房里。厢房之中竟非浴桶,而是专门砌了汤池,这便是在宗亲世家里也不太多见。

    除却汤池,房中旁的陈设也甚为讲究。池沿上搁着竹篮,竹篮中盛有花瓣,池边三步开外置着盛放干净寝衣的木架。墙边还有妆台,温疏眉立在门口往状态上一扫,就看到半开半盒的妆奁里是姑娘家的首饰。

    ……也不知是多少侍奉过他的女人用过的。

    她心底一阵莫名的反胃,强自压住,侧首向苏蘅儿道谢。

    苏蘅儿问:“可要喊个宦侍进来帮你?”

    “不必。”温疏眉连忙回绝,“我自己可以的。”

    “好,那我在外面等你。你若有事,喊我一声。”苏蘅儿言毕就出了屋,阖上房门,坐到石阶上安心等她。

    温疏眉深呼吸,缓了好几次,秀眉还是锁得紧紧的。

    抬手解衣袋,她的手一直在颤。将褪下来的衣裙草草叠了一叠,放到木架上,她便入了水,觉得水是冷的,冷得彻骨。

    但其实,水是热的。汤室里热气缭绕,暖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泼了一捧水到脸上,借着水珠往下滑的机会,温疏眉很想大哭一场。

    人在小的时候,都会胡思乱想些将来,她也胡乱想过很多。她设想过自己会嫁给什么样的人——达官显贵、士农工商,乃至修仙高人她都想过一遍。

    但唯独没想过会跟了一个宦官。

    她蜷起腿,额头抵在膝上,嗓中哽咽了半晌,却终究没让眼泪流下来一滴。

    哭有什么用呢?

    有人心疼的时候哭才有用处,起码能换得几分宽慰。无人在意的时候,哭出来的眼泪还不如泼出去的污水值钱。

    过了约莫两刻,温疏眉穿好寝衣,推开房门,坐在石阶上的苏蘅儿回过头:“你好啦?”

    “嗯。”

    “督主大概还要晚些才能回来,要我陪你待一会儿么?”她问。

    “不用,我想先睡了。”温疏眉摇头。

    有人陪在身边,确是可以暂时驱开些恐惧,可有些事终是要自己面对的,那她宁可逼得自己更坚强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