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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后大典与就任吏部(皇帝朕给姜卿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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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政殿后殿早专门腾出一间单独的屋舍,将帝后明日大典要用的冠服备好。

    送来前,殿中省与尚衣局已经检查过千百遍了。

    立政殿的宫人接手过来后,又每日要查验数十遍。

    而今夜,帝后二人还是携手亲眼来看冠服。

    屋舍东侧摆的是皇帝的十二旒冕,悬着的是玄衣纁裳,十二章纹衮袍。

    西侧则是册立皇后时,后需着的袆衣并花十二树头饰。

    两人先走到屋东侧,媚娘细细看过天子十二旒冕上的颗颗白玉珠,回首明媚笑道“陛下的冕冠更要紧毕竟明儿陛下要于太极殿、于百官前,临轩命使宣诏册后。”

    “我只在殿中等着领受册印即可。”

    皇帝负手而笑“还是细看看你的皇后花树吧朕还要与你一并到肃义门去见百官呢。”

    媚娘的手拂过天子冕,玉珠在她指尖处转动,微微碰撞出清润的声音。

    她回首凝视皇帝,目光中有真切动容“肃义门百官朝见事,我深感陛下之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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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朝自廊下走来“还不早些歇着吗明儿你可是册后的副使。”

    “有些欢喜的睡不着。”姜沃转头“你来都来了,陪我再走几回授琮玺吧。”

    崔朝不免笑了“这些日子,单授琮玺这一步,你都走过千百回了。”

    他虽如此说,还是进屋取了一个颇具分量的檀木匣子出来姜沃早向礼部打听过琮玺与外头匣盒的尺寸与重量。

    之后特意去将作监做了个尺寸一致的檀木盒,又往里头装了些金银,做到重量等同。

    然后捧着这个檀木盒,练习过无数遍当日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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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向媚娘的每一步,最后递上琮玺的姿仪,都要是她能做到最好的。

    “你站在这儿。”让崔朝站在院中扮皇后,她则退出去,从入门开始演练。

    哪怕已经按照要求,扮了无数次准备接琮玺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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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沃见此,就像自家孩子被别人家孩子比下去的家长一样,痛心疾首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呢”

    “看看人家王正卿。当时在太史局、礼部、太常寺的一并围观下,排演代后行亲蚕礼,也都风雅从容走下来了。”

    崔朝闻言扶额而笑“好,我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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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沃这才满意。

    因是最后一夜的彩排,她还特意进屋去换了明日正经的朝服。

    如今上朝她按四品吏部侍郎的官职着朱袍。

    但明日皇帝特许她按银青光禄大夫例,着紫袍珮紫授,腰悬鞶囊水苍玉。

    见她走出来,崔朝面容上的笑意,就如同倾泻一地的月华一般清亮。

    这些年来,他看着她先着青衫绿服,又见她换绯衣朱袍,再到今日衣紫而至

    如飘然乘云,紫气东来。

    崔朝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

    她为皇后的册封礼欢喜的难入睡,自己何尝不为她欢喜的难眠。

    直到又走了数遍,走到姜沃觉得自己明儿哪怕是梦游,也可以仪态合宜的将琮玺递与媚娘手中,才停下来。

    崔朝才算结束了他的角色扮演。

    两人一并进屋。

    姜沃换掉官服,也懒得再穿大衣裳,只穿着中衣抓了件披风裹上,就走出来。

    依旧在窗边站着看星辰。

    然后指给崔朝看“我是依星象卦出的册后吉日四月末,恰三星在隅。”

    崔朝心中一动“三星在隅是诗经中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姜沃远望星河光灿“是。”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是夜,英国公府。

    李勣于书房灯烛下,将已经烂熟于心的册立皇后典仪章程又一字不落地看了一遍。

    直到有叩门声轻轻响起。

    长孙李敬业走进来,垂首站在跟前“祖父唤我有吩咐”

    李勣点头道“明日册后大典,是你第一次上太极殿朝堂,礼仪规矩不要出错。”他明日是册后正使,自家儿孙自然要比旁的官员更谨言慎行。

    今岁朝堂实缺空出来不少,李勣看自己的长孙也十八岁了,就随手给他划拉了一个兵部的七品库部主事官,让他开始入朝为官。

    李敬业应了,又好奇道“祖父,这回武皇后册封大典,为何如此特殊”

    李勣抬眼看了长孙一眼。

    语气很淡“怎么”

    李敬业倒未察觉到,而是继续好奇问道“从前册立皇后,也只有圣人在太极殿对百官宣诏册,以及皇后于后宫接诏两桩。”

    相当于前朝后宫分明皇帝与百官在前朝册后,后宫内命妇们云集看皇后接册。

    负责沟通前朝后宫的便是册封正使和副使。

    可这一次大不一样。

    “圣人居然下令文武群官及番夷之长,奉朝皇后于肃义门。”

    居然帝后同时出现在肃义门,朝臣们还得统统拜见一回皇后

    简直是闻所未闻

    李勣神色更淡“这也是你该议论的”

    李敬业这才有些畏惧,垂首收了好奇解释道“是外头人都这么传武皇后先上谏表,立后典仪要照着当年文德皇后减三分,圣人大为嘉奖。”

    “原以为是武皇后谦逊贤德,谁料圣人转眼又下了这道百官也得拜见新后的旨意。”

    “外头议论纷纷都说是武皇后以退为进”

    “放肆”李敬业话音未落,就被祖父拍案大怒吓了一跳。

    李勣眉头深锁他管束子孙已自觉严厉,可无奈他位高权重,家族都蒙他所荫。

    儿子辈还跟着他吃过些苦,孙辈确是实打实的勋贵子弟,出入都有人笑脸相迎捧入云端。

    许多时候哪怕他们不以势压人,旁人一听是英国公子孙,也就主动退让或是奉承起来。

    如此这般,家中几个晚辈性情便都有些骄狂。

    李勣颇怒都要去做皇后的册封正使了,家中长孙竟然还在这传外头的风言风语。

    要不是明日有正事,李勣都想动家法把人打一顿。

    于是先一指他“明日你到太极殿,除了与人见礼不许说一句话”祸从口出,学不会说话就先学会闭嘴

    李敬业见祖父发怒,已经麻溜儿跪了认错。

    李勣余怒未消。

    原想叫长孙来嘱咐一二,熟料嘱咐出一场气来。

    心中便拿定主意等册后典仪过去,便将孙子从兵部拎出来,别做什么实职官了。准备向于相学习,把人扔到太仆寺去看马磨磨性子

    亲眼见过房相、杜相两人身后尊荣,是怎么被不肖子孙连累的,李勣颇为心有余悸,决定好好磨一磨孙子。

    因有这样一场气,次日清晨,李勣见到姜沃,见她在这样大事前,依旧沉静如璧,不免心中感叹他还记得初见时,姜侍郎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怎么就那样稳当呢。

    姜沃面对李勣有点异样的目光,也报以疑问神色。

    李勣见她如此思觉敏锐,就收了所有其余思绪,肃穆了神色,整个人如青松一般渊渟岳峙。

    “吉时要到了。”

    太极殿,群臣肃立。

    百官皆如元日大朝会般,穿着正服,手持笏板。

    皇帝临轩册后。

    文武山呼万岁。

    李勣从皇帝手中接过册书,错后一步而立的姜沃,双手接过装着琮玺的匣盒。

    落在手中的沉甸甸的分量。

    命妇如云。

    姜沃却一眼看到了中庭端立的媚娘。

    她身着翚翟纹深青袆衣,配以朱红色里衣,并上朱锦下绿锦的大带皆是浓烈之色。

    然这样盛妆服制,却没有让媚娘本人失去一点存在感。

    反而极是相衬,似云霞托举日出一般。

    她天生就适合这样亮灿的颜色。

    如旭日般让人难以直视。

    姜沃走过停驻的御舆伞扇,走过奏礼乐的太常乐人,走过门外拱卫的侍卫与勋徽执事、走过殿前无数林立的命妇

    走过春秋岁月。

    一直来到媚娘身前。

    手捧琮玺。

    史载

    永徽五年,上临轩册后。正使大司空李勣授皇后册,副使银青光禄大夫姜沃授琮玺。

    后北面行礼受册。

    后升座,内外命妇奏贺。

    礼成。

    这一日,姜沃自然也站在肃义门下。

    与文武群臣一起奉朝皇后。

    唇边逸出笑意这是她的君王受到的第一次群臣朝拜。

    五月初一,姜沃将正式离太史局,就任吏部侍郎。

    在此之前,皇帝还特意将她叫到立政殿去,细谈了半日。

    姜沃进门的时候,就见崔朝竟然也在。

    正与皇帝坐在窗下对弈。

    倒是媚娘正一如既往在替皇帝理奏疏自从上回头痛目眩很是难受之后,皇帝有些心有余悸,自己就尽量避免长久伏案盯字迹密密麻麻的奏疏。有时候都让媚娘念给他算了。

    他则多遵孙神医与尚药局的嘱咐,宁神静心勿操劳过甚。

    姜沃上前见礼,皇帝带着散漫笑意敲了敲棋子道“就等你了。”

    姜沃忽然有种他们要上桌,所以三缺一的错觉。

    姜沃看到这份公文时,不免笑了。

    姜沃看着手下司勋郎中呈上来的公文按例,皇后生父应国公过世,爵位应传于皇后之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