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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善恶终有报 天地易新主

    一辆朱红色的马车,穿过密林,来到空旷的草地,平稳而快捷的冲向已混战成一团的人们。驾车的男子不怒自威,大喝一声,直震的一众人耳中嗡嗡作响,洪亮浑厚的声音道:“天地教众住手,莫再伤及无辜!”

    一时间,不仅天地教众人停了手,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看向飞驰而至的马车,及马车上那有如王者归来的中年男子。

    除了武天耀、武天文仅躬身施礼外,其余天地教众均跪倒施礼,数百人齐声道:“叩见教主。”

    马车停在对峙的两方人中间,武天罡跃下马车,抬手示意天地教众起身后,正视着走向自己的柳苍,昂首道:“二师兄,多年不见,可安好?。”

    柳苍笑得慈祥和蔼,直视着武天罡的双目却显出骇人的阴寒,“托四师弟的福,过得还算安生。”

    看着在自己身前约一丈远处停下脚步的柳苍,武天罡扯出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浅笑,缓缓道:“三师姐可还安好?”

    柳苍脸上刹时罩上了一层寒霜,咬牙切齿的道:“她十余年前,已经死在你手中了!”

    “哦?”武天罡显出一脸迷惑不解,轻蹙剑眉,道:“若真如二师兄所言,那么……”

    华斩情理不清此时的心情,是喜悦或是委屈?是激动,或是怨怼?或是……只是轻颤着身子,泪光闪烁的看着那个该称之为父亲的陌生男人……

    武天罡并不知道他思念了十余年的爱女就在这一群人中,依旧专注的与柳苍进行着没有刀光剑影的暗战,继续道:“今日,我便让二师兄口中已被我害死十余年的三师姐罢。”

    柳苍陡地瞪大双目,看着武天罡回转身,打开马车的朱红雕花木门,恭敬柔和的道:“三师姐,请下车。”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马车的门前。

    静得只听得见轻风抚过之声的期待下,一双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扶着马车门沿,缓缓现身。

    一身暗绿衣衫,惨白清秀的面容上写满憔悴的中年女子,在武天罡的搀扶下,步下马车,有些空洞的双目,扫向场上众人,当目光落定在柳苍惊慌失措的脸上时,悠悠的吐出三个字:“悔悟罢。”

    这中年女子正是华岳三徒,欧阳莺。

    一直默不作声,当今武林辈份最高的千峰派掌门骆千峰走近欧阳莺,轻声道:“莺儿,你怎地变成了这般模样。”

    欧阳莺缓缓的福了福身,道:“骆前辈,我这些年一直被柳苍软禁在柳家庄的秘室中,身心俱惫,若不是盼着有一日将真相大白于天下,早已将自己了结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了。”

    骆千峰看着当年拜访日月山庄时活泼天真的欧阳莺变作如此模样,不禁一阵心疼。挑立苍眉,向面目几近狰狞的柳苍,肃声道:“柳庄主,你要如何解释?”

    柳家庄一众弟子面面相觑,慌了阵角,柳如嫣早已泪流满面,蹒跚的走到欧阳莺身前,跪倒在地,泣声道:“娘亲……”

    欧阳莺空洞无神的双目终于染上了些许情绪,颤抖着跪倒在地,拥住受了十余年相近却不能相见之煎熬的女儿,痛哭失声“如嫣,我的好女儿……如嫣……”

    柳苍忽然如颠似狂的仰天大笑起来。

    就在一众人疑惑不解之际,武天瑶忽然嗅出空气中异样的味道,思索片刻后喝道:“柳老贼,你竟然用了‘软筋香’?这是西域煞神教的不外传之物,你从何得来?”

    场中众人一阵骚动,知道“软筋香”的人不多,但煞神教却是响当当的魔教,只是一直盘踞西域,不曾为祸中原,今日听得柳苍竟似与此魔教有所牵连,不禁尽皆愕然。

    柳苍挂着如魔诡笑,道:“武坛主不愧是施毒高手,这‘软筋香’,飘散空中可弥漫方圆十余丈,无色无味,你竟嗅得出?果然厉害!”

    武天瑶柳眉倒竖,厉声道:“无耻小人!”

    “这‘软筋香’到底是什么名堂?”云不住向南宫弦问道。

    南宫弦蹙眉道:“正如其名,嗅者筋软无力,得到解药前,莫説施展功夫,便是行动都会困难。”

    云不住一惊,试着调息内力,果然已徒劳无功,下一刻,已周身乏力,几欲软倒在地。

    骆千峰、武天罡、武天耀仗着内功深厚,一时还未尽被毒香所蚀,一同攻向柳苍。

    柳苍不慌不忙的亮出长剑,与三大高手斗在一处。

    原本,莫説这三人联手,独一人也足已了结了柳苍的性命。但今时不同往日,三人都已中了“软筋香”之毒,任内力再浑厚,随着毒香的扩散,也渐渐力不从心。而奋力打斗,更是加剧了毒性扩散,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三人已一一不支倒地。

    聚贤门掌门涂继宗见大势已定,虽未如前期预定的发展,但也不至惨成众矢之的,向柳苍道:“柳贤弟,如今大势已定,快快帮愚兄解了这‘软筋香’之毒罢!”

    柳苍笑看着软坐在地的众人,踱步到涂继宗身前,悠悠道:“这个自然。”言罢,由怀中摸出一个黑花暗纹的小瓷瓶,凑到涂继宗鼻前晃了晃。

    一阵刺鼻异味直冲鼻内,涂继宗这高壮大汉一嗅之下也不禁眉头深锁。

    柳苍刚扣上瓶盖,还未及收入怀中,便觉眼前一花,手中瓷瓶已无踪影。

    同时,场中央,已多了一抹白色身影,青葱净白的纤纤玉手,握着黑色瓷瓶。

    华斩情一见此人,惊喜不已,喊道:“师父!”

    一身圣洁白衣的绝色飘然若仙的惊现场中,无视众人惊艳的目光,走到华斩情身前,愠道:“你私自下山的帐,日后再算!”

    华斩情陪笑的嗅了嗅刺鼻的解药。

    柳苍冷冷的道:“小丫头,你是何人?就算你夺了那一瓶解药,也救不了这里的所有人!”

    绝色冷然回眸,道:“我并未想过要救所有人。本来我不想再理江湖事,若不是担心斩情,也断不会再踏入江湖。”

    “绝色圣女。”武天罡满面痴迷,如坠幻梦之中,呓语般的道。

    绝色冷睨武天罡一眼,道:“若非武雄犯上窜位,移教中原,我也不会愤然离教。但时过境迁,武雄即已过逝,我也懒得再与尔等多作计较。日后不许再以天地教自称!辱了圣教之名。”

    武天罡尽祛王者威风,如为情所困的少年般低垂头颅,默不作声。

    柳苍不待绝色再为余人解毒,长剑一挥,直刺向绝色。

    绝色轻扯出一抹冷笑,虽寒却足以颠倒众生。侧身躲过这一记杀招,玉掌轻舞,尽招呼在柳苍身上。

    涂继宗操起一对金锤,冲向绝色。

    华斩情自不会坐视不理,挥剑上前,四人斗到一处。

    白衣飘舞,倩影灵动,双掌挥动,长剑飞舞间,柳苍与涂继宗已渐落下风。

    武天罡痴痴看着场中如翩翩起舞般打斗着的绝色,向柳苍道:“柳苍,你不必再徒作挣扎!绝色圣女精通天地圣教诸般绝技,你断不是她的对手。”

    柳苍狠狠的道:“你休再多言!我了结了这两个丫头后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你!”

    绝色轻蹙秀眉,不愿再多作纠缠,挥掌间带动起阵阵如雷鸣巨响,攻得柳苍左支右拙,漏洞百出。绝色并无杀人之心,先行封住了柳苍的穴道,而后助华斩情制住了涂继宗。“情儿,你要怎样处置他们?”

    “我……”华斩情低垂眼帘,思虑后,道:“柳师伯,请先交出解药为大家解毒。”

    柳苍僵立场中,道:“解药只有那一瓶,最多解得了十个人的毒。”

    绝色冷冷的道:“那留下你也没用了。情儿,既然他是害死你外公跟娘亲的罪魁祸首,你要亲手杀了他报仇吗?”

    华斩情紧握剑柄,锐利的剑尖指向柳苍胸前,却迟疑着并未刺下.“不!斩情妹妹,不要杀我爹爹,求求你,放过他……”柳如嫣哭喊着,梨花带雨的娇颜,惹人心怜。

    “斩情?你,你是我女儿斩情?”武天罡终于移开了一直胶着在绝色身上的目光,看向清丽脱尘的白衣少女。

    华斩情颤抖着,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个人,让我来杀!”

    华斩情一惊,循声望去,一个似曾相识的高大身影由密林方向而来,穿过人群,停在面前。

    一身暗红衣衫,高大魁梧的男子,半张脸被铁制面具遮去,只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阔口。发,已花白。

    柳苍睁大写满惊恐的双目,颤声道:“你……不,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他,不是!他不可能还活着!”

    高大男子冷若坚冰的声音道:“你终于怕了吗?不错,当年的关天阳已被你毒害后再扔下万丈深渊,化为今日的厉鬼!”

    华斩情含泪问道:“您,您是大师伯?”

    关天阳冰冷的目光看向华斩情时,终于转为柔和,“情儿,你长大了。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华斩情一时间心潮翻涌,幼年往事一一闪现,如巨浪般袭来。那时,英武非凡的大师伯是最疼情儿的……“情儿过得很好,只是……大师伯呢?为何没来找情儿?”

    关天阳目光一寒,狠狠看着柳苍,“待解决了这畜生,替师父清理了门户后再谈!”

    柳苍面显绝望,合上双目,等待到的,却不是伤痛和死亡,而是穴道的畅通。“你这是?”

    关天阳傲然道:“我不杀无力还击之人。堂堂正正的打一场,你若胜得了我,便免你一死。”

    一抹光亮由柳苍眼中一闪而逝,握紧手中长剑,低垂着头道:“我哪里是师兄的对手……”话音未落,长剑已陡然刺向关天阳哽嗓咽喉,狠辣之极。

    关天阳早有防备,冷笑一声,躲过偷袭,“你以为同样的错误,我会犯第二次吗?”一柄火红长剑离鞘而出,如火焰般闪亮,似带着灼人炙热,如艳阳当前。

    “烈阳剑!”柳苍双目近乎颠狂。

    关天阳一剑劈下,夹着雷霆万钧之势,先断了柳苍挡在胸前的长剑,余势未减,将柳苍削成两断。看着倒在眼前的残尸,关天阳冷冷的道:“不错,这正是当年被你盗走的日月神剑之一;在‘断魂崖’被你插在我胸口上的‘烈阳剑’。”

    柳如嫣见父亲惨死,尖叫一声,昏死过去。欧阳莺将女儿拥在怀中,空洞的双眼不知看着何处,两行清泪却不自觉的流出。

    华斩情亦不忍的闭上了双目,听身边的绝色説道:“不知那孙神医看到这番景象后又要唠叨些什么了。”

    “孙大哥也来了么?”华斩情闪亮的眼眸流露着欣喜之色。

    绝色含笑点点头,伸手指向密林处。

    一抹丈青色身影走出密林,步向人群。华斩情如孩童般雀跃的奔向那身影。

    一直注视着华斩情的白煞见状,心中泛起陌生的酸意与愤怒。

    涂继宗看着柳苍惨死眼前,巨大的身体竟抖得如风中浮萍。

    关天阳勾起嘴角,解开了涂继宗身上的穴道。冷眼看着他转身逃向密林方向。单脚勾起草地上柳苍的长剑,踢飞出去,在涂继宗背后穿胸而过。

    正与华斩情挽手谈笑前行的孙思邈见此场景,呆在当地,半晌説不出话来。

    华斩情轻叹一声,为孙思邈略作解説。

    “大师伯,这就是在这十余年照顾我的孙思邈,孙大哥。这是教我功夫的绝色姐姐。”华斩情迫切的跟关天阳介绍着在失去亲人的十余年中,给予了自己如山恩情的两个人。

    关天阳抱拳躬身道:“多谢二位对情儿的养育之恩。”

    绝色冷淡的点了点头,孙思邈躬身还礼道:“关大侠多礼了。”

    “情儿……”武天罡低沉的声音响起,深邃的双目凝视着一直在逃避自己的女儿。

    华斩情闻言,有些无助的看向孙思邈。

    孙思邈轻拍华斩情肩头,柔声道:“情儿小时候不是经常羡慕别人有爹娘吗?现在爹爹就在眼前,怎地又不敢相认了?”

    华斩情又看向关天阳。

    关天阳双目透着慈爱,“我已经查清一切与武天罡无关,尽管他当初入门心存邪念,但毕竟并未做出如柳苍般丧尽天良的兽行。去吧。”

    华斩情终于鼓起勇气,走近武天罡,跪倒行礼,轻颤的声音道:“爹爹……”

    武天罡的眼中竟升起一片水雾,“乖,乖女儿,这些年为父未能尽养育之责,苦了你了……”

    华斩情鼻子一酸,再也忍耐不住,哭倒在了父亲怀中。

    孙思邈慰然一笑,看向周遭坐倒在地的数百人,轻锁眉头,向绝色问道:“这些人为何如此?”

    绝色将黑色暗花瓷瓶交到孙思邈手中,答道:“他们中了柳苍‘软筋香’之毒,这是我夺下的解药,但只医得了十人。”

    孙思邈端详着小瓷瓶片刻后,打开瓶盖嗅了嗅,眉头一锁,立即重又盖上。

    武天罡见状,双目一亮,恭声问道:“适才情儿称尊驾为孙思邈,您可就是那赫赫有名的孙神医?”

    孙思邈躬身道:“不敢当,略懂医术罢了。”

    武天罡喜道:“听闻此‘软筋香’乃西域魔教之物,想求取解药是万般艰难。还请孙神医设法医治我等。”

    华斩情闻言,赶忙抹去泪痕,跑回孙思邈身边,“是呀,孙大哥,你一定要救救大家!”

    孙思邈含笑点头道:“济世救人乃医者之本,孙大哥定会尽力研制出解药的。”

    华斩情脸上还残留泪痕,却已绽放出如花笑颜。

    关天阳拱手道:“劳烦孙神医先为骆老前辈和武教主解毒,也好安排众人一干事宜。”

    “好。不知哪位是骆老前辈?”孙思邈问道。

    华斩情取过瓷瓶道:“孙大哥,我来吧。”

    言罢已走向骆千峰,恭恭敬敬的递上瓷瓶,而后又为父亲武天罡解去“软筋香”之毒。

    武天罡走到骆千峰身前,拱手施礼道:“骆老前辈,此地多有不便,请诸位英雄入绝色谷静待解药制成如何?”

    骆千峰苍眉轻锁,迟疑半晌,向众人朗声问道:“各位武林同道意下如何?”

    丐帮帮主顾乞天当先道:“骆老前辈,晚辈认为,我武林正道不可与魔教为伍!身入魔窟更是万分凶险!”

    武天瑶哼了声道:“那你们便想办法自救罢!我圣教之士还不愿与尔等所谓的武林正道同处呢!让你们进绝色谷?直是玷污了圣土!”

    武天罡肃面沉声道:“天瑶,休得胡言!一切听由骆老前辈安排。”

    骆千峰点了点头,朗声问道:“武教主言下之意,便是肯收容我等于谷中医治喽?”

    武天罡欠身道:“是,晚辈荣幸之至。”

    “好,好,好。”骆千峰又看向正气门掌门张正风。

    张正风蹙眉道:“今日即已将当年日月山庄惨事之真相大白于天下,与天地教无关,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趁此时机,化干戈为玉帛,平息了我等与天地教的恩怨。”

    褚葛冬雷愤然道:“他天地教与我庄有血海深仇,这恩怨如何能平?”

    此言一出,弯刀门一众弟子也叫嚷了起来。但柳家庄与聚贤门众人却默然无声,面色尴尬之极。

    “请听在下讲一句。”南宫弦儒雅的声音响起,压下了众人的喧哗,“已逝的褚葛庄主与郑掌门均与日月山庄一事有所牵连,若情况属实,二位之死也只能算血债血偿。冤怨相报何时了?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骆千峰又看向持反对意见的众人。

    顾乞天思虑过后,拱手道:“若天地教当真迷途知返,自是美事一桩。晚辈一切听由骆老前辈作主。”

    其他人则闷声垂首,没了动静。

    骆千峰轻捋苍苍白髯,向武天罡道:“武教主,老朽便豁出半世名声信你一回。此后与武林各派交好或交恶,便要看你了。”

    武天罡拱手道:“是,多谢骆老前辈成全。”

    看着众人在武天罡与骆千峰的引领下缓缓起身,乏力的走入黑心竹心,华斩情正欲跟上,却被叫住。

    “情儿。”绝色似笑非笑的问道:“小宝可是跟你一同下山了?”

    华斩情“哎呀”一声,跺脚道:“我将小宝暂放在正气门太原分堂,忘记去接回来了!我这便去找张青书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