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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砚园的五年

    修习医道之人大多驻颜有术,不可以貌论之,玉清池深明此理,因此见濯木找来的凡界医修竟是个年纪不大模样俊俏的青年时,并无一丝轻视之意,但他心中其实并不满意。

    这男子年纪极轻,看上去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模样,且他容颜俊美,气质俊逸,仪容气质皆属上乘。

    玉清池心中别扭,不愿洛云寰看见这般品貌之人。

    好在他如今昏了。玉清池暗忖,心中庆幸。

    白使君从玉清池面前走过之时,略一侧眸,得以近距离看见这位传说中手段狠辣杀伐果断的鬼族帝君的容颜。

    他肩宽腰窄,四肢修长,气度不凡,面容更是俊美无瑕,五官深邃,眉眼十分凌厉,虽然此刻面容沉静,可他眉心隐约有一道阴郁戾气,让他本就锋芒毕露的英俊容颜更显阴鸷。

    白使君与他擦肩而过,走到床前,床边层层叠叠的飘逸绣幔已被完全放了下来,将纱幔后的人影遮掩得严严实实,唯有一只手从幔中伸出,露出皓月般洁白细腻的手腕和修长的五指来。

    白使君第一眼看见如此遮遮掩掩不肯示人的模样做派,还道床幔之中待诊的病人是鬼帝的心尖上的爱妾美姬,但走进了一看,搭在床沿的那只手皮肤虽然莹白细腻,形状极美,可露出的五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分明就是一只男子的手。

    此人难道是鬼帝的禁脔?

    白使君不及细想忽然觉得脊背一凉,浑身毛骨悚然,有两点寒潭星子般的目光正从他身侧望来,令他瞬间产生一种被绝对的力量擢住灵魂的感觉,忍不住发出微不可察的颤栗。

    强行收回自己的好奇心,白使君回神,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盯着那只羊脂玉似的手太长时间,引来九霄鬼帝的不满。

    白使君悄然擦去额头沁出的冷汗,告了一声罪后火速伸手搭上那截雪白的腕子。

    这一搭脉,白使君不由得皱眉。

    他医术超群,透过脉象看人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譬如此刻,眼前这位被鬼帝藏得严严实实的人在他面前也无可隐瞒之处。

    他可以感受到对方拥有强大浩瀚的气海,定是仙道大能,若非天生仙骨强大资质非凡,加之近百年的修为绝无可能拥有如此磅礴的气海。

    可是此人却气海中空,完全没有与之相匹配的修为和金丹。非但如此,从他的脉相还可看出此人曾数度受到重创,身体状况虚弱不堪,甚至不如普通凡人。

    而他的脉象——脉搏急促,肌肤微寒……

    白使君眉心一拧,心说这不就是普通人最常见的发热症状吗?何以如此大惊小怪?

    “鬼帝,这位仙君病症表征乃是内伤发热,”白使君放下病者的手,对玉清池道:“此症多因忽受刺激、疲倦劳累或七情变化导致血气上涌,气血虚衰所致,只是具体病因恐怕无法单凭脉象判断,不知是否方便让在下一观这位仙君的面色。”

    对医者来说这本是再合理不过的要求,即便是深宅闺秀,患病时也没有将大夫挡至门外的道理,更何况此刻病人是一名男子,又是修仙之人,当不应世俗礼教约束才是。

    可令白使君讶异的是,九霄鬼帝竟深深蹙起凌厉长眉,面露不悦之色,同时鹰隼般的目光如利剑射出,上下来回打量自己。

    白使君身为世家家主,年少有为地位尊崇,何曾受过这般无礼的对待,一时脾气上来了,也有些怒意,厉声强调:“鬼帝请勿多虑,医者父母心,在下行医多年,病患见之无数,断不会产生任何不该有的念想。更何况鬼帝既然派人不远千里将在下请来,定是极其看重此病患,再下更不敢觊觎鬼帝心上之人。”

    他语速极快,态度不卑不亢,一时竟说得玉清池哑口无言。

    威仪赫赫手握生杀大权的九霄鬼帝怔了一瞬,脸上蓦地闪过一抹别扭羞赧之色,低怒道:“阁下想错了,此地并无本帝尊的心上人。只是仇债未了,本帝尊暂时不想让他这么快解脱,这才上心了些。你要看就看罢,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说着他长步一跨越过白使君,坐到了床前,长臂掀开红纱床幔,半搂半抱起纱幔后昏迷之人。

    白使君探头一看,心中登时明白了十分。一时间竟有些莫名的尴尬。匆匆扫了一眼那人的病容,白使君下意识侧身避开,不敢再看。

    九霄鬼帝怀中之人有着冰雪般无瑕冷丽的面容和玉雕似的五官,虽昏沉不醒却丝毫不减风姿仙骨。

    然而此刻,这名昳丽不凡的仙君脸色因高热而泛红,额头沁有细汗,呼吸沉重……这些都是发热症状明显的表征,而导致这些症状的原因他也看出来了——

    此人面色通红,唇瓣却泛白干裂,下唇隐有齿痕,显是受到了极大的痛苦,承受不住之时,狠狠咬住了自己的唇来缓解这种痛苦。

    而他脖颈上方又隐隐有着些许细碎的红痕……

    了然之余,白使君又有些想笑。

    他虽然面相年轻,阅历却是丰富,哪能不知此痕是何如何产生?当下不禁偏首垂头,掩饰自己脸上的尴尬的笑意。

    “鬼帝,敢问……可有为这位仙君细心清理?”白使君酝酿再三,终是小心翼翼琢磨措辞,争取在不惹怒九霄鬼帝的前提下让对方知晓该如何行事。

    没想到堂堂三界之主九霄鬼帝,看似阴鸷可怖,冷漠无情,实际上竟是个对那种事情一无所知之人,偏还性格别扭嘴硬,明明担忧怀中之人却又不愿承认,推说成是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