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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很懂事地安慰他,“不要紧,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生活很舒适。”

我双眼发红,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那夜谁也没有睡好。

做梦,自己变成了乞丐,沿门乞食,无片瓦遮头,一下子,又变成卖火柴女孩,划着一枝洋火,又一枝洋火,终于冻死在街头。

醒来时一身大汗,坐在床上,不知何去何从。

怎么办呢,我会到什么地方去住?能否带着明信片,下雪的纸镇,以及邮票一起去?

我甚至没有行李箱子。

而母亲在这种时候,仍在伦敦。

她是否故意要撇开我?

很有可能我会与她失散,以后都不再见面,然后在我七十多岁的时候,才认回一百岁的她,两个老太婆相拥哭泣。

这些日子,母亲亦买给我一橱衣服,布置得我的睡房美仑美奂,不过好景不再,我就快要离开,格外留恋这一切。

我留在房中。

傅于琛来敲我的房门。

我开门给他。

“你怎么不出来?”

我悲哀地说:“惠叔要搬走了。”

“是,我知道。”

“怎么办呢?”

“那岂不更好,那两个讨厌的不良少年亦会跟着他走。”

“可是你也要走,我也要走。”

“不,你不必走,我也不必走。”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

“承钰,这将永远是你的家,明白吗?”

我不明白。但是我如在漆黑的风雨夜中看到金色的阳光。

我问他,“是你把房子买下来了?”

“承钰真是聪明。”

“他们要住到什么地方去?”

“我不知道。”他笑。

“那似乎不大好。”

“你真是个善良的小孩子。”

“你会在这里陪我,直到母亲回来?”

“即使我没有空,陈妈也会留在这里。”

我放下了心。

“那么,是不是你把惠叔赶走?”

“不是,你惠叔欠人家钱,我帮他买下房子,解决困难,房子是非卖不可,不管买主是谁,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所不解的是,为何开头我住在惠家,现在又住在傅家,我姓周,应当住周家才是呀。

但只要有地方住,有地方可以放我的邮票,我学会不再发问。

“笑一笑。”

我微笑。

“呀,眼睛却没有笑。”

我低下头。

“与你出去看电影可好?”

我摇摇头。

惠叔那日与两个孩子搬走。

惠大趁人不在意,将我推倒在地上,惠二过来踢我。

我没有出声,只是看着他们,忍着疼痛。

惠大说:“多么恶毒的眼睛!”

他吐口唾沫走开。

他们上了惠叔的车子,一起走了。

我自地上起来,手肘全擦破了,由陈妈照料我。

傅于琛看到,“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小心跌倒。”

他凝视我,“下次你不小心跌倒,至要紧告诉我听。”

我低下头走开。

听见陈妈说:“真是个乖孩子。”

傅于琛说:“孩子?我从来没把她当过孩子,她是个大人。”

我不出声。

傅宅举行派对,我没有下去。

人家会怎么说呢,这孩子是谁的呢,她父母在何处,为何她跟一个陌生人住?

但是下午时分,有人来同我梳头,并且送来新衣服。

我同傅于琛说:“我妈妈呢,她几时回来?”

暑假快过去,而她影踪全无。

“告诉你好消息,下个星期你妈妈会回来。”

“真的?”

他点点头,“怎么样,穿好衣服,我教你跳舞。”

知道妈妈要回来,心中放下一块大石,乖乖穿上新衣新鞋,与他到搂下。

客人已经到了一大半,簇新面孔,都没有见过,音乐已经奏起。

傅于琛拉着我,教我舞步,大家跟着围成一个大环,我与他跳两下,转个圈,随即有别人接过我的手,与我舞到另一个角落去。

这是我第一次被当作大人看待,很是投入,舞步十分简单,一学即晓,当我又转到傅于琛身边。大家边笑边跳,舒畅异常。

我问他:“可否一直同你跳?”

“不,一定要转舞伴。”

“为什么?”

“这只舞的跳法如此。”

“是吗?”

“它叫圆舞,无论转到哪一方,只要跳下去,你终归会得遇见我。”

“哦,是这样的。”

他呼吸急促,每个人都挥着汗,喘着气,“嗨,跳不动了!”

大家一起停下来,大笑,宽衣,找饮料解渴。

这真是一个有趣的游戏,我会牢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