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恶梦

    “啊————”

    尖叫声在洞内回响，震得洞壁发出大大小小的回声。

    春儿呼地坐起身，额上沁满了汗珠，耳边是自己咻咻的喘息声，一阵风扫过，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时才发现亵衣已经湿透了。

    “又做恶梦啦！”

    一个声音慢悠悠地响起，带了些许沧桑与淡漠。

    “嗯。”春儿点了下头，看向一边。

    偎在她左手边的一只通身全黑的猫儿悠然地伸展了一下身体，抬起一只爪儿抹了下耳朵，随即趴下，寻了个舒适的姿势闭上亮亮的绿眸，“躺下来睡吧，还早呢！”

    没错儿，刚刚出声的就是它，墨儿，黑猫。

    它会说话。因为它是一只猫精。

    春儿轻吁了一口气，慢慢地在石床上躺下来。

    她的床说好听点儿是个石床，其实是个石窝子，天然的崖壁上天然形成的一个豁口，上方凹进去的比较多，上下都是方方正正的平坦的青石，正好容春儿躺进去，春儿趁着天气好，打了两背草晒干了，铺在上面，再在上面铺上一条薄被，上面盖的也是一床薄被，这就成了她的床。

    这两条薄被是春儿的，是她的妆奁。

    “你要是睡不着，就按白日里我教你的法子，吐纳吧。”墨儿闭着眼睛，可它似乎感觉到了春儿的不安，它用鼻子蹭了蹭春儿的手臂，“一切都会好的。”

    “我信你。”春儿低喃着，“要是没有你，我早就成了一堆肉酱了。”

    “少说两句吧。”墨儿卷起它长长的尾。

    春儿也合上眼睛，但她睡不着，墨儿的感觉是对的，她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因为她又梦见了两天前的事。

    春儿的家在山外的高岗村。她是家里的长女。小时候本来好好儿的，但在她三岁那年，父母起了争执，母亲一气回了娘家，她跟在父亲身边呆了两晚，结果第三天就开始发热，父亲根本没当回事儿，给她头上敷了块湿帕子，把她一个扔家里就去外村做活儿了，等到邻家的婶子下地回来，听见春儿有一声没一声的呻吟声，搡开门进来，看到春儿一个躺在冰凉的炕上，登时气得跳脚大骂。

    闻声而来的爷爷奶奶赶紧出钱叫人请来了大夫，好歹保住了春儿的一条命，但春儿的喉咙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她从此哑了。

    母亲回来和父亲大闹一场，可春儿再也变不回原来了。

    后来母亲又生了弟弟和妹妹，一家人过得倒也和睦。

    但春儿长到十六岁，也没个媒人上门，母亲天天愁得什么似的。

    春儿十七岁上，妹妹找好了婆家。

    有一天，住山里的舅舅突然来家，他告诉母亲，父亲前些日子到他们家去的时候，把一家猎户挖的陷阱里的一口野猪给弄走了，那猎户找上门来了。

    母亲急得直跌脚，赶忙把父亲找回了家。

    在舅舅面前，父亲倒是没有抵赖，爽快地承认了。但听到舅舅说人家找上来要赔偿时，垮下了脸。那头野猪已经被他卖了，卖下的钱还了饥荒（欠债）。

    舅舅听了也是一筹莫展。而父亲在抽了一袋烟后，突然扫了春儿一眼，拉着舅舅到了外屋去说话了。

    母亲唉声叹气，却不知怎么好。

    春儿在一旁干着急，却也明白自己帮不上什么，只能默默地走到灶间去收拾。舅舅一早赶来，肯定是什么都没下肚呢。